她静默了一会儿,顿时了解话中的含义,然后才说:“你是说,让我发生些小困难以便向康恩求救?”
他挥挥手,“困难的大小是无所谓啦,只要有借口找他就行了。”
艾丽一脸茫然,“他到底在哪儿?”
“你以为他在哪儿?在德鲁斯啊。”
她蹙眉,“他在那儿做什么?”
“在苏必略湖北边一个破房子里住着,不和任何人说话。”
“噢!我明白了。但是,如果他不说——”
“他并不是不说话,而是他说的话毫无意义。他告诉我的秘书,他要暂时当个沙滩流浪汉。”
“沙滩流浪汉?”她的声音因惊讶变得有些刺耳,“他没生病吧?”
“你是说精神病?当然没有了,”牟南维嘲弄道:“他一定是要让我们以为他在那儿忏悔。”
“忏悔什么?”
“他搞砸了上次的那件并购案,他要让我们以为他自觉羞惭。说实话,他的确该觉得惭愧。不过,我们是讲理的人,这里没有哪个资深合伙人没有见不得的人的丑事。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,康恩也明了这一点,所以我不认为他是躲在那儿疗伤止痛。他一定是在计划什么阴谋,我要找出他所计划的是什么。”
“我还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。”
“他说自己还不确定要不要再回到公司来。”
“那太荒谬了。”
“我也这么认为。如果他要辞职,他早就递上辞呈了,但目前我们对外的说法是他在度假。我要知道他的想法,这样才能以最少的代价把他弄回公司来。”
艾丽咬着指甲思索。“你为什么挑中我呢?找个更了解他的人去不是更好?”
牟南维挑起一道眉,“艾丽,如果我们派一位资探合伙人去.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吧?如果我们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,那我们还有什么筹码?”
艾丽心想,即使他是不可或缺的,你也会这么做的。
“再说,你去的话是明正言顺。目前德鲁斯并没有什么赋税问题或破产案件等待处理。不然我们可以派别人去的。”
艾丽想了想后点点头。“如果他真的觉得无颜回公司呢?”
牟南维站起来,“那么你就告诉他,我们原谅他了。不过,我怀疑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。”
牟先生似乎觉得这次的会谈已经结束,但艾丽仍坐在椅子上不动,“如果你要我去和他协商,那你最好告诉我,你准备提供什么条件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,不然我去那里是毫无意义的。你准备做多大的让步?”
“我可以做多大的让步?如果他要入股?可以。这要求不算过分,不过你不用告诉他。另外再加上更大的办公室、增加一位秘书、更高的薪水——”
“甚至不计较他搞砸了上次的并购案件?”
“每个人都会搞砸一两次的,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r。”他走到门边,“艾丽,这件事只有你知、我知,公司的资深合伙人都希望不计代价地把康恩弄回来。当然要在合理的范围内。我会叫秘书把文杰夫的档案交给你。”
她无意识地点点头。
“如果你把这件事处理得很漂亮,那可是大功一件,”牟南维说:“这会加快你的晋升速度,”他轻拍她的肩膀,“艾丽,一切靠你了,随时和我联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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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艾丽离开公司时已将近九点了。不过桌上所有的文件都已处理好,而牟先生交给她的卷宗夹也稳当地收妥在她小牛皮的公事包里了。
不过,她并没有回到自己所租的公寓去,她将车子开往一个老旧的社区,也就是她成长的地方。她将车子停在一栋有饭店和酒吧的建筑物旁,然后推门进入饭店。
任氏饭店一点儿都没改变,仍是她小时候的样子,那时她放学回来,打开书包坐在最靠边的吧台圆椅上做作业,甚至连闻起来的味道都一样。
在吧柜后面,一位粗壮的灰发髯须老人正在擦玻璃杯,他从头到脚审视她一丝不乱的发髻和真皮的意大利皮鞋,然后语带批评地说:“你看起来很疲倦。”
“我工作到很晚呢!爸爸。”她坐上高脚凳。
任格斯想了一下,又摇摇头,“长时间工作对人无害,但是不吃东西会伤身体的。”他推开通往厨房的门叫道:“给我的艾丽弄点好吃的东西来!”
艾丽微笑。她小时候每次放学回来,格斯都会向厨房里吆喝,叫他们弄吃的东西给她。奇怪的是。她居然没变成一个胖子。
格斯又倒了杯啤酒给她。“喝吧!”他把啤酒杯推到她面前。
“爸,我不能空腹喝酒的。”
“喝吧,啤酒对你有益,它有各种维他命,还能造血呢。”他继续擦着玻璃杯,“怎么有空到这儿来?”
“我得出差一趟,明天就走,至少要几个礼拜后才回来。”
“这次去哪?”
“德鲁斯。”
一位侍者端了满满一盘食物出来。艾丽打开餐巾,拿起叉子。
格斯嘀咕道:“德鲁斯?当律师的到那儿能做什么?为什么你从没被派到纽约、巴黎或是东京去出差?”
“德鲁斯的人也会有法律问题呀!爸,这是很重要的工作,需要很多技巧和手腕的。如果我处理得漂亮,也就是说如果那些资深合伙人觉得我可堪造就,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合伙人的。”
格斯眯着眼问:“你是说,你的老板要跟你一道去德鲁斯?”
“不,他不去。如果你是说我和他上床就可以变成合伙人,那你就搞错了,这种事非但不道德,而且不合法。”
“世上有许多不合法的事,但并不表示没有人做这种事。”格斯讽刺道。
她有些不耐烦,“你让我自己担心这些事好吗?我是律师也!”
“我不会忘记这一点。谁供你念法律学校的?女儿,记着我的话,别让他们把你塞到某个不显眼的地方,然后大家都忘记了你。德鲁斯?哼!”
“爸,相信我,他们不会的。”艾丽用叉子玩弄盘中的面条,“噢!对了,乔治叫我问候你。”
格斯又哼了一声,“告诉他,如果他不想当什么领班,可以随时回来。”
艾丽笑了。“我会告诉他。”
“想起来了,你的名片已经发完了。”
艾丽从皮包中拿出一叠名片交给格斯。她也不再和格斯争论,惠德不太可能从任氏饭店的客人中,接到很多案件的。
他又说:“我找到你要的那个藤箍了,放在楼上你妈的梳妆台上。”
“谢了,爸,但是……”几个月前,她想为琼安的宝宝织小毯子时,想到母亲旧日所用过的藤箍可以派上用场,但格斯自太太死后便避免再碰太太的东西,因此艾丽也就没再提这件事。
现在他费了一番工夫找出来了,艾丽可不能扫他的兴,“爸,谢了,我上楼去拿。”她伸手拍拍老爸的脸颊。“我上楼拿了它就得回去睡觉,明天好早点出发。”
“德鲁斯!”格斯又以轻蔑的口气念道,艾丽在门口朝他笑笑,他叫道:“别忘了吃东西!”
艾丽出了明城(译注:明尼阿波利斯简称为明城。)就不怕迷路了。通往德鲁斯的高速公路很单调.沿途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城镇,其余大半是森林和湖泊。艾丽不禁想起牟先生交给她的两个任务。
首先,文家的遗产似乎是个大问题。但以艾丽在惠德的3年磨炼。她很乐意接受这种挑战。并且自信有能力解决。但裴康恩的问题就另当别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