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天机场的人看起来好象不多……」她四处张望,虽然知道这个举动很没意义也很无聊,但她就是不自觉地想到处看看。
「连续假期刚结束,这个现象是很正常的。」拿回护照与机票,他对潘莛建议道:「大约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,我们先去上面吃点东西,不过,我不建议吃大多,说不定等会下了飞机,我们就能马上冲到避风塘吃螃蟹。」
潘莛对他的话,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,她看起来心事重重,眉宇之间凝成一块,完全看不到任何出国旅行的欢乐表情。
「潘莛……」江云呈走到手扶梯口,回头看了她一眼,主动牵起她的手说: 「你还在想什么,咱们该上去了。」
「喔。」她挤出笑容应付,手懒懒地任由他牵着。
上了二楼,游客稀少,放眼望去只有小猫两三只,这下更让她显得不安,在这么空荡荡的地方,要认人势必比人潮汹涌时来得容易,但如果连在视野如此宽阔的地方,还看不到她所想看的那个人,那么就代表即使孙嘉桓知道她要和江云呈离开,也不会赶来机场找她,所以她该死心,该看破了!
他现在一定跟柳昙烟在一起吃着浪漫的生日晚餐,庆祝破镜重圆吧!
「潘莛,你的热咖啡都快变成冰咖啡了,怎么一口也不喝呢?」江云呈怎会看不出她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呢?但他不点破,他知道,这个情形本来就会发生,他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,所以,他愿意等。
潘莛还是没有照他的意思拿起来小饮一口也好,她双手紧紧揪住手中包包,双腿并拢,全身神经紧绷,看得出她内心的旁徨与不安。她好想告诉江云呈,她不想去香港了,跟他在一起,她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甜蜜幸福的感觉,她知道他对她很好,但……
她就是没有跟爱人在一起的感觉。
虽然孙嘉桓老对她大吼大叫,还喜欢叫她长颈鹿惹她生气,但她偏偏就是喜欢与他这种逗嘴呕气的相处模式—也许,对她而言,这就是增进情感的方式,而不像跟江云呈一样,虽然他对她百依百顺,可是她却连一点触电心动的感觉也没有。
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,他心里当然也不好受,他很清楚在她的心里,现在一定还挂念着孙嘉桓,只要赶紧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,换个新环境,应该就能让她忘记一切,投入自己的怀抱。
「好了,不喝也没关系,我们先进海关,等会我讲个笑话给你听,包准你会笑得很开心。」他得赶紧带她进海关,只要一进去,至少,他的心就能安一半。
当他站起来离开座位时,发现潘莛还是坐着不动,他没有出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「我……我能不能先去上个洗手间。」
他紧绷的脸这才绽出笑容。「好,那我在书局前面等你。」
她一走进洗手间,立刻拿出手机,她想问问叔叔,是不是已经有了孙嘉桓的消息,他们是不是已经跟他取得连系了?
可是她又犹豫了,人家明明就没有那个意愿,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?
就在这时候,手机像是感应到她的心意般响了起来。
天啊,不会吧,是孙嘉桓!
一接起手机,就听到对方劈哩咱啦,大呼小叫的声音。
「喂,潘莛,你听好,我已经快到机场了,你不准给我走听见没有,你这只长颈鹿,说好要跟我一起经营旅馆的,你怎么能说走就走,你这女人讲话怎么出尔反尔,你讲不讲信用啊……」
她讨厌死他了,就连要叫她别走,口气也不会软化一点,还是这样凶巴巴的,不过……她就是熟悉他这样的讲话方式,这种口气才是她所习惯的。
「你这只大狗熊,你不是在陪柳昙烟小姐过生日吗?你还跑来机场做什么,没人叫你来,你可以不要来呀!」她有的是大声顶嘴的理由。
「你在讲什么啊,没人叫我来,我就是要来你能怎样,现在昙烟就在我身边,她要陪我一起到机场找你,我选在她生日当天跟她出去吃饭,就是要告诉她,我……我孙嘉桓爱的人是潘莛,那个人就是你,听见没,是你,潘莛,我爱的人是你,所以你不准给我走,你要敢踏出海关一步,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……」那声音就像透过扩音器,大声到让她的耳膜快要受不了。这讨厌的家伙,害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她哽咽得说不出话,手机里,只隐约传来她的啜泣声。
「你……你哭了吗?喂,我不习惯女孩子哭的,你要等我,不要走,你走的话,我…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,真的……」他的声音由强转弱,终于了解,当自己真正失去潘莛时,他会有多么脆弱,「我再十分钟就到了,记得,要等我,别走……」
手机讯号中断,潘莛赶紧拭干泪水,然后平心静气地走了出去。
走出洗手间,远远地,她看见江云呈在书局前翻阅杂志,她承认他是好人,是个会疼爱女朋友、疼惜老婆的好男人,但他不适合她,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对他说声抱歉。
云呈哥,对不起,我不能跟你去香港了……
尾声
三个月后
今天是麻雀旅社要原地重建的拆除动工之日,当怪手慢慢驶向工地现场时,过去曾经在里头住过的每个人,都回来做最后一次的巡礼。
这里有着大多人的美好回忆,当众人伫足在旅馆门口,看着怪手开始破坏第一块砖瓦时,都不禁红了眼眶。
潘莛依偎在孙嘉桓怀中,她的鼻头和眼睛早就红通通一片,这三个月来,两人为了这家旅馆辛劳奔波,不断与建设公司开会再开会、商量再商量,为的就是希望等到重新开幕的时候,可以为麻雀旅社带来重生的机会。
「喂,你现在不但是长颈鹿,还是哭泣鹅,不过是拆房子而已,干么哭成这样?」男孩子、永远不懂女孩子纤细的心,总不解她们为何没两三下,就能哭得淅沥哗啦。
潘莛指着后头黑压压的一票人。「他……他们也都在哭啊!」
孙嘉桓一回头,果不其然,包括康思美、郝乐蒂、艾芝维、燕婶、莺妹、小乌鸦还有鹉姨、鹰叔,甚至连他老爸孙鹤也哭得像小孩子一样,这地天人是怎么了,比小孩子还要爱哭。
「他们是他们,你别跟他们一样,不知情的人,还以为我们是黑社会,专门在拆人家的房子。」
「可是这里有我们很多的回忆啊,你不知道不要乱说啦!」
「好啦,别难过了!等到重新开张,我们就成了这里的新主人,将来我们会在这里生好多宝宝,一个……不够,三个……太少,生十二个好了,可以跟老爸一起打棒球。」他搂紧着潘莛,还在她额头上香一个,「你看,多好,所以我们要往前看,不要老往后张望。」
「你以为我是母猪啊,生十二个,到时候生那么多,你来养。」生儿容易养儿难,男人光会生,养的部分都是妈妈在顾。
「我来养有什么关系,他们的老爸可是开银行的,钞票怎么花都花不完,生再多我也不怕。」看未来老婆变脸,他又在她脸颊上补一记香吻,「当然顾小孩之前,会先顾好妈妈,等到旅社的事告一段落,我再带你出国玩玩,再去一趟义大利好不好?」
「有人在看,不要一直亲呀亲的,这里是大马路耶!」厚,真受不了,爱现到这种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