瞪他们一眼,她转头就走。
信是谁撕的?看不过去的同学?或毕群自己?哎——她是没有恶意的,只是一时的冲动,一时的恶作剧。她单纯的想,只要把他的信贴出来,他就不会再痴缠了?
慢慢转到小径,她愈想愈不是味道,难道她这么做是错了?难道她——
“卓尔。”低沉喑哑的声音,是他!
她吓了一大跳,呆愣的站在那儿,像个做错事的学生。她没想到会遇到他!
毕群手上拿着那封信——原来是他撕下的。他神色严肃而深沉,而且还有一丝冷酷。
是冷酷吧?她相信她没有看错。
“卓尔,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他的声音好沉重,仿佛是自灵魂深处发出的叹息。
“我告诉过你别再写信了!”她想会自己强硬一点,可是做不到。“我——又没有恶意。”
“你看过信吗?”他再问。眼瞎定定的凝视着她的脸,仿佛能看穿她。
“没有,我为什么要看?!”她哼了一声。但是,她无法使自己理直气壮些。
他无奈的摇摇头,再摇摇头。
“你还是那么天真,那么稚气,”他叹急。那线条分明的脸上有着深沉的悲哀。“弄到今天这种情形,难道是天意?”
卓尔皱眉,现在还讲这些有什么用?所有的错都在他身上。
“你信里——写些什么?”她忍不往问。
他犹豫了一下,把信递给她。
卓尔:
遗憾既已造成,我再怨天尤人也没有用,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。
你不再理我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挫折,但——是我自找的。我个性中有太多的弱点令我无法自拔,一次又一次的错下去,我从来不后悔,除了对你。卓尔,请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和真诚,今生无缘,但愿来生,希望有你又有我,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一次,那时,我保证不会再错。
至于刘芸——我不知道该怎么讲,只觉因她而失去你是荒谬的。但我会对她负责.这是道义,因为她已怀了我的孩子!”
卓尔,我不再打扰你,只望来生你能再接受我。
毕群
这样的一封信,是这样的!里面提到刘莹有了孩子,这——这——难怪刘芸那样激动,原来她有了孩子,但——怎能再在学校立足?
卓尔震惊的抬起头,不能置信的望着毕群。
“这是——真的?”她颤声问。
他沉重的点点头,再点点头。
“那——那我岂不是害了她?”她的背脊发凉,她怎能那么冲动的贴出那封信——连看也不看一眼?学校会开除刘芸吗?刘兰的一辈子岂不完了?
老天! 卓尔竟做了这么大的一件错事。
“我——会对她负责。”他认真地说:“谁叫我一错再错?刘芸爱我,我不能再伤她的心!”
“那么章玲呢?”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出这一句话,在这个时侯。她一直是心直口快的。
“章玲只爱做明星,她对我来说,只是一块抓不到明星头衔的浮木,”他自嘲地说:“我了解她!”
卓尔沉默了半晌。
“我——做错了,”她坦率的。她不是那种有错不肯承认的人。“希望你们原谅我!”
“我不怪你,卓尔,因为是我先错,”他的声音又要得温柔,温柔得令人心醉。“几十年后想起你,想起我们之间的事,那会是很美、很好的回忆!”
她慢慢地垂下头,发觉自己的眼中已有泪水。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让我遇到你又失去你,”他又说。温柔的声音变得低沉了。“是惩罚吗?但这惩罚太重了,重得我一辈子由后悔不完。”
她的泪流了下来,她不想让他看见,也不想让他知道,她只能闭紧了嘴巴,低着头。
“卓尔,你——恨我吗?”他走到她面前,双手沉沉的落在她肩上。
她全身一震,连忙后退,又拼命的摇头。
“你不恨我,但我恨自己?”他冷嘲的。“是我一手把自己逼进死角的,我怨不得人1”
“不要提以前了,”她深深地吸一口气,也收回了眼泪。“你只要对刘芸好就行了!”
“我会对她负责,我答应你!”他慎重的。
“我——走了,”她转身欲走。“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,即使见到也要装做不认识,我不想让刘芸误会!”
“是!”他点头。“卓尔——你可知道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?”
她的脚步停住了,第一次见到她!?那是好久、好久以前的事了!她记得?
“你穿了一身白,是全场最活泼可爱,最有光芒的女孩子,”他似在叹息。“我身不由己的走到你面前,你呆呆的看住我,在那个时候,我的世界突然光亮起来。”
她皱眉。是这样的吗?但是他依然那样放任自己!
“你是我在世界上见到的第一道阳光!”他感叹的。“但是——我竟不能好好的保护,它——终于消失了。”
她无言。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?
“或者是我不好,我不敢把真正的自我表现在你面前,我怕你看不起我,不理我,我对你一直是患得患失的,”他黯然地说。“对其他的女孩子我从不会这样,我不知道——愈是怕失去,就愈紧张,而且失去得也愈快?”
“我——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她忍了半天,还是说。
“到现在这时候,我还有什么不可说的?”他自嘲地笑。“我还怕什么?担心什么?”
她犹豫一下,终于说:
“你的父母——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
他明显的有些改变,眉心聚拢,很难开口似的。 “这——很重要吗?”他问。
“我想知道,否则会一辈子梗在心中。”她真诚的。“因为韦成烈说,如果我和你在一起,对我父母将会是一个很大的笑话?”
毕群的脸一下子变得血红,仿佛连眼珠也红了。
“他是——这么说的?”他嘶哑的问。
“是——”她有点害怕。“如果为难就别说了,我不一定要知道,我只是——好奇!”
毕群脸上的神情变了,他咬了咬牙,说出一个名字。那名字是那样出名,即使单纯的卓尔也曾经在报纸上看过,那是——一连串和黑社会有关的,那个名字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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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三年。
一天韦成烈告诉卓尔,他在路上碰到刘芸,她又怀孕了。
卓尔觉得意外,她奇怪刘芸为什么急着生孩子,她二十一岁都不到,何必被孩子困死呢?当初卓尔还以为像刘芸那样用功的学生,必定会念完大学,再念硕士、博士,想不到她竟躲在家里生孩子。而卓尔反而念书念出了兴趣,一心想出国深造呢。
女孩子的际遇和命运是很难讲的,是不是?至少有一半的机会不是握在自己的手里。
大四了,又是一个秋天的黄昏、秋天是属于毕群和卓尔共有的,他们曾爬上七星山观日出,在阡陌间寻找随风而逝的灵气;曾骑着脚踏车无拘无束的遍游大半个台北市。
又是秋天了。
卓尔放学回家,她在想,能不能自己骑车到队陌间一转呢?念头一闪而过,她立刻否决了。毕群——也可能去那个地方,她不能再见到他,一定不能!
转进巷子,她就呆往了,她看见了刘芸,挺着微突的肚子靠在石墙上。
乍见刘芸,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有什么感觉。这对原是好朋友又变成敌人的女孩子,面对面的凝视了一阵,奇异的,经过了时空,敌意消失了,她们都有如见故人之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