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环视四周一遍,又闻了闻这屋子的味道,然后蹙了蹙眉头,马上判断出这里是医院的病房。
昨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慢慢地袭来,她依稀记起昨天有个男子对她说他是她的丈夫……
她再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,是他!是那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!
「你醒了?睡得好吗?」那亚森关心地问着。
「嗯。对了,你昨天答应我要告诉我我是谁,我其他的家人在哪里,以及我的一切……」她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她急于知道一切,不愿意对过去一无所知。尤其,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。
「你应该还记得我昨天告诉你的话,你叫葛花仙。」
「葛——花——仙。」她点点头,轻轻地念着自己的名字。
「你是中法混血儿。没有出车祸前,你很——」该怎么形容她……有了!「你很有原则,也坚持己见。为达目的,绝不半途而废。」
「看样子你对我的评价不算太差。」她笑了。
他也笑了,「原来我还不知道你如此自恋。」
「请给我一面镜子。」她说,试图撑起身子。
他马上上前搀扶她,却为她所拒,「不用麻烦了,我自己来就可以。」她口气十分认真。
他的手旋即停在半空中。
她似乎已消化她失去记忆的事实,不再像昨天那样惊慌失措与无助,又回复到她原本独立自主与对男人总是设防的个性。
「我是你的丈夫,帮你是应该的。」他小心试探她的底限。
「其实说真的,到目前为止,对于这——这点,我很难相信。」她虽然希望这是事实,但内心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,所以仍与他保持着距离。
看来,目前情况对他不利,他必须下个猛药扭转局势。
于是,他似笑非笑地说:「也难怪。若我是你,也会怀疑。」
「为什么?」看他的样子,好像是说是她高攀他了,他根本不可能骗她、图她什么……
是的,他的确是个帅毙的男人,而且从他的衣着、手表、皮鞋,还有浑身散发的气质,在在宣示着他所代表的是金字塔顶端的菁英。而且,他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,很难让人不心动。这样的男人似乎什么都有了,照理说,是应该不会图她什么的……
「你要的镜子来了。」看出她似乎快落入他设的陷阱,他趁机递上一面镜子,以便让她相信,能嫁给他那亚森,是她烧了好几辈子的香,并不让她怀疑一切是假的。
她一接过镜子,登时低声惊呼:「啊!」
镜面中是一张以白色纱布包裹的脸,只露出两个眼珠,看得人既惊悚又恐怖。
难怪刚才她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点紧绷。
她突然想哭,她的潜意识告诉她,她该是个如水仙般美丽的女子才对啊!
「我——我是怎么出车祸的?」她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「这个我也不清楚,不过已经在调查了。」他有点后悔自己的残忍及刻意设计她的私心。
「我的脸……会恢复原状吗?」她小声地问。
「你还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吗?」
她气馁地摇头。
「既然不记得了,就算你不恢复原貌又有什么影响?」他再问。
「当然有!」
「有什么分别?」
「哪个女人不爱美?难道我有个这么美的名字,是因为我长相平凡,所以父母才为我补其不足的吗?」
他没有立即回话,只是在想,该怎么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子。最后他终于说道:「你知道我很富有吗?」
「我怎么会知道!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,又怎么会知道你的事!」她赌气地怒道。
「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,否则永远找不回真正的自己。」
她顿时不语。
「我的名字在法国,甚至希腊都是赫赫有名的,是许多仕女名暖愿意下嫁的对象。可是,我却是个不婚者。」
「不婚者?你——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话?难道你是同——」
「我不是同志。」他回应了她的疑惑。
「那你为什么娶我?」她反问。
「我娶你是因为你对我别无所求。」他下了结论。
「别无所求?」她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么伟大。
「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当个花农。」他说。
「花农?是——种薰衣草吗?」她直觉地脱口而出。
「你记起什么了吗?」他的心震了一下。
她撇了撇唇,苦笑,「没有。只是觉得薰衣草花海的影像,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绕着。」
「对,你的确喜欢薰衣草。我们的家就在一片花海中。」
「真的!?」她的心情突然好转。
「真的。」
「对了,我想知道我们是对……『和睦』的夫妻吗?」她本来想说「恩爱」的。
「算是和睦吧。」想起之前和她针锋相对的情形,他忍不住笑了。
「算是……」她不懂他在笑什么。
「是啊。因为我娶了个有原则又固执,口才更是一流的妻子。」他半开玩笑地说着。
「那……我们常吵架吗?」
「算不上吵架,应该说是『打情骂俏』比较合适。」
「那……你……」下面的话她问不出口,因为她想知道他是否爱她,真的很想。
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,他忍不住逗她,「我怎样?你该不是想问我,我爱你吗?」
听他这么一说,她双颊登时飞上两朵彤云,尽管真的想问,却欲语还羞,最终还是作罢,赶紧转移话题:「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?我还有其他的家人吗?」
「很抱歉,你没有其他的家人。」他说谎了,「而且你必须等到纱布拆了才能回家。」
她有点失望自己无亲无戚,但还是很好奇对方的心态,「你不怕看见一张平凡,甚至恐怖的脸吗?」
虽然对于那亚森是自己丈夫的事,她还是有所疑惑,但她仍期待他的答案。
「怕。」他笑了,但那笑却含着难得的悲悯。
她的双目眸一敛,有些受伤,「你不该娶我的。」
「该不该由我决定。」他说得十分坚决。
「也许你可以离婚,再娶别的女人。」她再次赌气道。
可是话才落下,她就后侮了。因为她并不想放弃眼下这个和她谈得来的男人。
「你想吗?」他套问她。
「我——」犹豫之色迅速闪过她的双眸。
「这样吧,我们就签一张协议书。」
「协议书?什么形式的协议书?」她疑惑地问。
「如果在半年内,我们都看对方不顺眼,彼此就可以恢复单身,如何?」他从黑色的名牌皮箱中取出一份文件,「签不签?」
文件是以法文书写的,他在她的面前虚晃了一下。
「如果我不签呢?」她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了,总觉得有些不安。
「你为什么不想签?」他问。
「因为……我……我觉得……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……而且我对之前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……」思绪纷乱的她,很难当下作决定。
「你怕我骗你?」他一语说中她的内心隐忧。
「我……」
「如果我真要骗你,就不会要你签下这张协议书。我们已经结婚了,就算日后我们如何相处不来,只要一天不协议离婚,就还是夫妻,也就得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。」他停顿了一下,温柔的看着她,「我真的是为你着想,担心失去记忆后的你,无法适应夫妻生活,才会这么做。」
听他说得如此诚恳,她反而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了。「我……」
「给我们彼此一个算是『重新开始』的机会好吗?为了让你对日后我们的婚姻生活不至于太过惧怕,昨夜我特地请律师拟好这份协议书,并请人一大早就送来。所以,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