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雅夫心疼不已地抚著她无血色的脸庞,握著她冰凉的手掌,只想她别那麽无声地掉泪。
那泪水像最强的腐蚀剂,侵蚀他的心,痛到他差点喘不过气。
怎麽会这样呢?
毕雅夫叹了口气,乾脆长臂一捞,把她搂进怀里。
他抱她抱得很紧很紧,紧到她的颤抖全传到他的身上。
褚妙妙咬著唇,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,仍然是无声地痛哭著。
「都是你害的!谁叫你要逼我打电话回家!虽然你爸妈不爱你,但你至少还有舅舅、舅妈和你哥哥的关心,但是,我只有妈妈这个亲人了……不打电话回去,还可以假装她可能关心我……打电话回去,只是更证明我的孤单……都是你害的!」褚妙妙哭著说,虽然全身颤抖,却是弹坐起身,狠狠地捶了他好几拳。
「对不起,都是我害的。」
「学狗叫三声!」她命令道,虽然故意咧著嘴笑,眼泪却还是一个劲地猛掉。
「抱歉,我是一只笨猪,学不了狗叫。」他用手抹去她的泪水,认真地看入她的眼里。「我会永远陪著你的。」
「骗子……你才不会永远一直陪著我……连笨蛋都知道花花公子的『永远』根本就是笑话……」她在抽噎声中断断续续地说道。
毕雅夫抬高她的下颚,双唇轻啄著她红通通的鼻子。
「傻猫,没人规定花花公子不能有亲情啊。」毕雅夫的眼望人她的眸里,鼻尖轻摩擦著她的。
褚妙妙看著他闪亮的眸光,心跳加速到连手臂都在颤抖。
她怔怔看著他,目光没法子离开他。
她知道这种情绪该称之为「一见锺情」,可她和他一起住了这麽久,如果要喜欢,早就应该喜欢了,现在才喜欢算什麽嘛!
现在喜欢只代表了——她从以前就一点一滴地喜欢他了,现在只是水到渠成了,所以喜欢便一股脑儿地泉涌而出了。
褚妙妙吓得屏住了呼吸,连眼睛都忘了眨。
「妙妙,干麽目光呆滞地看著我?你没事吧?」毕雅夫俯低额头,顽皮地轻撞著她的头。「嗨,有人在家吗?一
褚妙妙垂下眼眸,脑子依然醉得很昏,神智却突然清醒了起来。
她再笨也知道绝不能犯著爱上他这种大错。
就算真的不得不爱,也只能默默地爱著,这样他才会允许她继续当他的朋友、家人兼小猫。
当哥儿们,总比他不理她好上一百倍。
她不想失去他!
「喂,你刚才不是说要用丐帮吐口水仪式来证明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吗?」褚妙妙毅然地抬起头,心中已经有了决定。
「我刚才是开玩笑的。」毕雅夫一挑眉,不知道她干麽突然变得一本正经。
但她现在不哭了,总是件好事。
「你如果现在不过去厨房,我就吐你口水。」她威胁道。
毕雅夫爆笑出声,他拉起褚妙妙的手飞奔向前,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地在厨房水槽里慎重地——
吐口水。
他们是哥俩好,不是吗?
第四章
学校开学了之後,褚妙妙的日子一下子爆忙了起来。
她忙著设计作业,忙著重新适应校园,也忙著数算毕雅夫几天没回家。
她以为自己够潇洒,不料却还是比想像中的在意,因为她居然记得毕雅夫已经有二十天没回家了。
他最近忙於家族饭店部分转型为风格旅馆的企划,听他在电话里说的,又是设计、又是媒体,又是网路行销,又是到日本视察的,似乎是忙得不可开交吧。
只不过,前天当他从日本打电话回家时,旁边还有女人的娇笑声就是了。
其实,她早该对那样的情境习以为常的,不是吗?
刚放寒假,带著阿波罗在公园外步道上散步的褚妙妙,手里拿著绘图本,对著前方走走停停的阿波罗发起呆来。
她没喜欢过人,现在才知道「喜欢」这事有多可怕。
对他的感觉,像冷水煮青蛙一样,青蛙一开始不懂得冷水会被加温,还不怕死地呱呱乱叫著,等到水滚了,青蛙也烫到没力气跳离开锅子了。
更可怕,她这只傻青蛙被煮了两年,明明奄奄一息,却还要装出活蹦乱跳的样子来取悦主人,真是——吓人!
「啊——」一阵强大拉力,突如其来地把褚妙妙的身子扯著往前走。
褚妙妙定神一看,立刻大叫出声。「阿波罗,不要乱咬花!」
阿波罗嘴里衔著牵牛花,可怜兮兮地看著她。
褚妙妙蹲下身,马上抱住阿波罗的脖子,甜甜蜜蜜地说道:「唉呀,干麽这麽哀怨地看著我?你可是我最爱的男人耶!」
褚妙妙揉著阿波罗的下巴,哈哈大笑地看著阿波罗嘴咬著花,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,一脸超享受的表情。
「没规矩,羞羞脸!」
「嗨。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拉著一只牧羊犬,停在她身边。
褚妙妙抬头看他一眼,敛去笑容,礼貌地点头,没再多说什麽。
学校里,有过几个男同学向她示好,他们对她笑起来时,就是那样一脸讨好的表情。
她不习惯那种表情,好像硬是求著她喜欢一样。
所以,她总警惕自己,不许在毕雅夫面前摆出那种表情。
「你每天都出来遛狗吗?」汪中明推了下眼镜,神情腼腆。
「有空的话。」她说,拍拍阿波罗的屁股,要它继续往前走。
「你以前都是白天出来遛狗的。」
褚妙炒眸光一利,不客气地回嘴说道:「你闲著没事做吗?干麽偷看我几点钟出来遛狗?」
「对不起,吓到你了。我叫汪中明,前阵子刚动了换心手术,最近在家休息,我房间的窗户正好对著公园,所以会看到你。」汪中明指著马路对面一户正对著公园的住宅,语气仍然斯文。
「抱歉,我说话口气太差了。」褚妙妙放轻语气,不自在地扯动了下嘴角。
「没关系,是我太唐突了。」
「汪汪——」
马路对面走来一头大型拉不拉多犬,阿波罗一见到同类,马上兴奋地就要往对街直冲。
「阿波罗!」
褚妙妙来不及阻止,阿波罗已经跃上了马路。
一辆驶得飞快的红色休旅车,违规右转地疾奔在道路上。
「不要!」褚妙妙尖叫出声—头皮发麻,血液逆流。
砰!
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遍整个公园。
褚妙妙瞪著阿波罗的身子被压在车子下面,她的心跳停止了。
「阿波罗!」
褚妙妙马上就要往马路直冲,可江中明拉住她的身子,阻止了她直接冲入车阵里的不理智举动。
肇事车主脸色惨白地下了车,不知所措地看著车轮下的狗。
褚妙妙甩开汪中明,飞也似地钻入车阵中,钻到车边,整个人趴到了阿波罗身上。
「阿波罗……」褚妙妙抚著它的头,却摸到了满头的血。
「呜……」阿波罗哀呜著,勉强睁开黑亮眼眸看了她一眼。
「我们家的阿波罗最勇敢了,对不对?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,你不会有事的……」褚妙妙捧著阿波罗的脸,泪水却糊花了视线。「乖喔……」
阿波罗动了下身子,脸庞更偎近她的手掌,眼睛慢慢地——
闭上。
褚妙妙愣住了,她整个人趴上了阿波罗的身子,傻傻地等著阿波罗再度跳起来将她扑倒在地。
片刻,阿波罗仍然一动也不动地偎著她,头上的血流也开始静止。
「你们全瞎了吗?还不快叫救护车送阿波罗去医院啊!」褚妙妙泪流满面地大吼出声。
始终站在一旁的江中明,立刻张手招车,无奈的是什麽事都来不及挽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