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趴在他结实的胸膛,盈满蜜汁的心房对未来充满瑰丽的幻想。
他的国家对她而言,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,然而她不害怕,她知道她的爱人是个足可呼风唤雨的人物,他一定会为她挡风遮雨。
她摸摸他肩胛下的闪雷胎记,唇畔勾出一抹满足的笑。将来,她每一个宝宝身上都会有这枚神奇的胎记,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神奇的传说了。
一个月,只要再熬一个月……
一九九九年 挪威外海
火红的珊瑚在礁石上怒放,张张合合的仿佛在欢唱。
碧绿的海草伸展纤细的手臂,在柔波中摇曳生姿。
相貌奇特、色彩炫亮的深海鱼群在珊瑚和海草丛间追逐嬉戏,享受无忧的欢乐。
这是最深的海底,安全、静谧,人类几乎不曾潜水至这里……当然,躺在稍远处的那艘船是个特例。
况且,船上那儿具枯骨早巳成了鱼儿玩捉迷藏的好所在,根本无法伤害它们。
海水侵蚀了木板的颜色,紫色海藻和其他海底低等植物粘附在船身上生长,形成一坨坨垂着胡须的恐怖东西,棉絮般的胡胡垂到船舱的窗口,遮住窗内的情形。
覆满苔、藻、菌的船只静静躺在这方深海之底,虽然它再也无法乘风破浪,船首船尾的龙头装饰物却说明了它不凡的血统……这是一艘正统的维京龙船。
蓦然,一股异常的波动震惊平静的海底乐园。鱼儿抬头一望,吓得四分五散,纷纷躲人珊瑚丛中避难。
三道黑影“凌空”而下,打破了一成不变的安宁,带来危险的讯息。
三个潜水夫仿佛在寻找什么,他们游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搜寻目标。
右边的潜水夫忽然停了下来,他定眼一看、蓝眸莹莹亮起来……
他边按腰带上的通讯器边回头,朝另外两名同伴猛招手。
同伴闻讯赶至,三人朝最阴暗的海域游去……
另一方面,留在海面上的探测船,从萤幕上看到潜水夫们所看到的景像。
当覆满杂物的船身出现在画面时,所有工作人员都睁大眼睛、屏息静待。
当昂然高举的龙头出现在眼前,监测室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。
“就是它!老天有眼,终于让我们找到了!”
“上帝,二十三年了,这就是二十三年前失事的奥丁神号,上帝保佑,找了二十三年,终于让我们找到了。”
“瞧那两只龙头,还是那般昂然高贵!”
“快!快通知奥丁航业!”
“我们这次发了,这个冬天可以到南太平洋的小岛晒一整季的阳光!”
在阵阵惊叹与欢呼声中,葬身海底二十三年之久的奥丁神号终于被人发现,等待着重见天日。伴随着它消逝的种种谜团与疑点,又重新被人忆起——
英国 薇特岛
每当秋风吹冷了英吉利海峡的海水,位于英国最南方的薇特岛便披上一层金黄耀眼的色调,岛上所有树木似乎都在一夜之间黄了叶。当秋风再大一些时,片片黄叶就像阵阵金色的急雨,终日飘个不停。
望着铺满落叶的庭院,芙亚·戴维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
这是个最美丽的季节,却也是最令她担忧的季节。她提起放在桌上的藤制餐篮,打开通向后院的门,踏着一地落叶,朝位于后院的小屋走去。
卷曲的长发在秋阳照射下散发出栗红的光泽,与众不同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眸,凡是见过芙亚的人,无不惊叹她的美丽。
芙亚的外形确确实实是上帝的杰作!
她的美完全结合了东西两方的优点,再挑剔的人都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缺点。
一名长发披肩、神色憔悴的东方女人开了门,她只略略看了芙亚几眼,便走回壁炉旁,坐回绘着玫瑰图案的沙发,怔怔瞪着跳跃的火光,一句话都不说。
“妈咪。”芙亚随手关上木门,不让秋风侵入室内。 “今天的午餐很特别哦,是爹地托学生从汉普夏的中国城买来的,到现在还热腾腾的,妈咪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?”芙亚想让沉闷的气氛活泼些,不禁提高声音,像小女孩般嚷道。
“炒面和炸豆腐。”关秋水头也不抬地答。
不是她吝于给女儿一个温暖的笑容,而是力不从心。
“妈妈好棒,一猜就中。”芙亚强忍着失望,开心地笑说。
她走到母亲身旁,掀开绿格子方布,拿出篮内的食物,摆到沙发旁的圆桌。
每到秋天,温柔美丽的母亲就完全变了个样,不但终日眉头深锁、沉默不语,还借口天气太冷,从主屋搬到后院这间僻静的小木屋,独自锁在小木屋中足不出户,整天披头散发待在屋内什么事都不做,只是看着壁炉内的火光发呆,来自东方的母亲怕冷,芙亚可以理解;然而其他种种奇异的行为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。
“妈咪,吃午餐了。”芙亚从后方抱住母亲的腰,心疼地呼唤。
她还记得母亲第一次搬到小木屋独住是她十二岁那年。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,母亲的秋天症候群不但没有减轻,反而愈来愈严重……这个秋天,母亲甚至不让父亲来看她,父亲提了食物来,母亲不应声也不开门,性情益发古怪。
妈咪,你到底在想些什么?芙亚不禁在心底问道。
“芙亚……”关秋水忽然握住芙亚环在她腰际上的手,细弱的声音自颤抖的唇瓣逸出。
“妈眯,什么事?”芙亚见母亲唤她,喜出望外地答,水蓝蓝的眸子莹莹发亮。
自从进入秋季后,母亲就不曾再唤过她的名字。
“芙亚,你今年几岁了?”关秋水偏过头看着女儿,纵使面容憔悴,标致的脸蛋和匀称合度的身材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。
“二十二……”芙亚的脸当场垮下来,母亲竟然连她几岁都记不得了,再过几天,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……
“二十二?二十二?”关秋水轻轻念了两次,浓淡有致的双眉忽地拢起,豆大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,滑过苍白的面颊。
“妈咪!你怎么哭了?”芙亚连忙取出面纸为母亲拭泪,上帝,妈咪究竟怎么了?
“二十二年了,二十二年了……”关秋水伤心地喊。
“妈咪,乖,不哭,不哭。”芙亚见母亲哭成泪人儿,心疼地搂住她安慰。
具有西方血统的芙亚长得相当高挑,身材娇小的母亲在她怀中顿时变得像个小女孩。
“二十二年了,不……”关秋水把脸埋在女儿肩上,哭得益发伤心。“不只二十二年,不只……”她抽抽噎噎地喊。
“妈咪,告诉我,发生了什么事?”芙亚心急如焚地问。
“你知道,我和爹地都很关心你、很爱你,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劳勃?”听女儿提起丈夫,关秋水蓦然震了一下,盛满泪水的瞳眸逐渐转为犀利,一抹怨怼闪烁在漆黑的眸底。
荚亚适时抓住母亲眼底那抹幽怨,不禁打了个冷颤。“妈咪……”
关秋水用力推开了她。
“快走!”她恢复先前的淡漠,冷冷下了逐客令。
“妈咪……”
“走。”关秋水又转过脸去看坚炉中跳跃的火花,金黄的火光染红她小巧精致的鹅蛋脸,也染红她身上那套绣着牡丹花的白色睡袍。
她专注地望着火光,无视女儿的存在,隔除了外界所有一切,沉溺于自己的虚幻世界。
芙亚又站了好一会儿,直到确定母亲不肯理她,才伤心地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