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不会呢?”芙亚心头一震。
今她震惊的不是爱德华的反应,而是他爽朗大笑时,丰润的下巴收缩成又尖又削的模样。这爽俊的笑容,这削尖的下巴仿佛在哪里看过,感觉好熟悉。
“小姐,如果你是挪威人,你就不会这么问了。”老管家用手帕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。
“哦?”
“欧拉夫人不但是一位著名的大学教授,也是知名的两性关系作家,更是所有挪威妇女心口中的最佳婚姻顾问,她会有今日的成就,一半源于她自身的努力,一半源自她有一桩受人羡慕、称赞的成功婚姻。”
“但是,这些都不代表她不能改嫁啊,毕竟,死者已矣,老拓尔已经死了这么久。”芙亚不明白。
“小姐,你年纪太轻,不会明白。”爱德华摇摇手,叹息似地说:“欧拉夫人在全国妇女心中的形象已经接近圣人的地位,她和老爷圆满的婚姻也成为大家追求理想娇姻关系的激励,虽然老爷已经逝世二十三年,挪威民众对这段神圣美满的婚姻记忆犹新。
由于老爷生前是位国会议员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奥斯陆,和首都关系十分密切,因此奥斯陆每年都会为老爷举行追思会,欧拉夫人每年都会在追思会上发表演讲,表达她对亡夫的怀念及永生不渝的爱意,她的演讲总会感动千千万万人,追思会一过,致意的信函像雪片般飞来,邮局还得加派专车才送得完。”
爱德华兴致勃勃地讲完后,唇角露出一抹颇值玩味的笑。
“喔,这么伟大!?听起来好像挪威全国人民的婚姻幸福,完全系在拓尔父母的身上,万一哪天欧拉夫人忽然谈起恋爱,来段黄昏之恋,挪威全国不就陷入浩劫了?”芙亚知道自己听完这段感人的婚姻后,就算不感动得涕泪交加,至少也应该肃然起敬,可,不知怎地,酸溜溜的话却流利地滑出口来,想拦都拦不住。
奇怪,父亲的宽厚,母亲的温柔,怎么都没遗传给她呢?她这么叛逆锐利的个性,到底是打哪儿遗传到的?
“芙亚小姐,你真是快人快语,总能一眼看穿旁人的迷思,和你谈话真有意思。”爱德华不怒反笑,布满浅纹的脸孔流露出一股慈爱。
“我从小就认为,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,是笨蛋才会做的事。所以我不崇拜偶像,只想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奇迹。”芙亚眼波流转,发现眼前的爱德华真是英俊,年轻时必定是个潇洒少年郎。
“你现在正在创造奇迹。”爱德华的蓝眸熠熠发亮:“自从你出现在奥丁神堡的那一刻,我就感觉得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,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开老爷失事的谜团。”
“爱德华,你是否知道什么?”芙亚直觉地问。
“不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爱德华连忙否认。
芙亚仔细打量神色镇定自若的老管家,看不出他有任何隐瞒的迹象。
“不过,你应该可以告诉我,这只首饰盒是不是欧拉夫人的?”
“我无法确定,不过,这种橡木盒是奥丁家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盒子。”
“你是否见过欧拉夫人戴这组首饰?”她打开木盒,蓝钻珠宝辉映着天光,光华夺目,璀璨万分。
“似乎……”爱德华皱眉,露出为难的神色。“说真的,年代实在太久,我并不常注意夫人的打扮,所以……”
“不过,如果你曾经见过她戴这组首饰,应该不会忘记吧?这可址价值连城的珠宝呢。”芙亚故意咋咋舌。这组首饰如果不是欧拉夫人的,其中就大有问题了。
据她所知,常年出航时,船上只有老奥丁伯爵和四名船员,这套价值不菲的首饰除了富可敌国的老拓尔之外,还有谁负担得起?
“应该不会。”爱德华点头。“这些东西打捞上岸时,欧拉夫人正好在奥斯陆参加拓尔老爷的追思会,然后她又应邀参加一项国际妇女问题研讨会,所以她人还留在首都,这两天应该快回来了,到时,你可亲自向夫人求证。”
“除了她,大概没有人知道答案……”芙亚突然打住,澄净的眸子霎时风起云涌。
就是这个问题!遮蔽心头的疑云终于拨开了。
她知道这只首饰盒令她感到诡谲的原因了。
“怎么了?你想到了什么?”爱德华笑眸里藏着精光。
“没什么。”芙亚淘气地笑笑,一口吞掉一小块松饼后道:“我突然想到,也许你愿意先画一张地牢的逃亡路线给我,当那个人假借我无法达成交易的罪名把我关进地牢时,我才有逃走的机会。”她故意转移话题。
在谜团尚未解开之前,每条线索都是破案的关键,不可轻易泄露。
爱德华明显地愣了一下。
隔了一秒钟,才哈哈大笑。
“小姐,奥丁神堡早就没有地牢了,少爷成年后已命人把地牢填平,如果你听到什么传闻,都是有心人士的拨弄,千万不要轻信谣言。”爱德华说道。
正端起茶杯,准备以优闲心情喝茶的芙亚被老管家的话吓了一跳,手晃了一晃,竟然给她说中了。
“小心。”爱德华连忙抓起餐巾纸拭掉芙亚手上的茶汁,然后,他边收拾弄脏的桌面,边意味深长地瞥了芙亚一眼,冷静地道:“我明白你对少爷的作风相当不满,不过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,事实上他是个很好的青年,只是脾气较急躁而已,请你试着了解他……”
老管家的话尚未说完,窗外就响起一串响亮的笑声,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偏头望向窗外,只见美丽的白桦林中,跑出两道赤裸的身影——
第四章
“来抓我呀,来抓我呀!”咪咪跑在前面,一头又直又柔的金发在风中飘飞,闪闪发亮,仿佛一条流动的金河。
“你真以为我抓不到你吗?”跑在后方的拓尔笑声如雷。
两人的声音饱含喘息,似乎追逐了很久。
芙亚见他们两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,一丝不挂地追逐嬉闹,一张俏脸不禁红成一片。
不过,她不得不承认,咪咪的身材的确一级棒,比花花公子的玩伴还惹火。
“唔……”爱德华尴尬地望望窗外,他正想替少爷美言几句,少爷就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出现。
“咪咪是一位法国模特儿,所以言行举止都比较开放……”
“我看,开放的可不只咪咪一人。”芙亚愈看愈生气,心头烧起一把无明火。
可,她的眼光就是无法从那两道迎风追逐的身影收回。
爱德华坐立难安,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北欧地广人稀,人和自然的关系十分密切,北欧人认为身体是大自然的一部分,赤身裸体享受阳光并非什么惊世骇俗之举,然而,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出身良好的英国小姐,气氛就完全不同。
拓尔和咪咪愈跑愈近,笑声愈来愈大。
芙亚的嘴唇不知不觉愈嘟愈高,蓝色眸子亮得似乎要喷出火花来。
无耻!
她明白心中这把怒火发得毫无理由,可她拒绝承认令自己发火的真正原因。
须臾间,拓尔和咪咪已经奔到窗外的草坪。咪咪抬眼瞄了芙亚一眼,碧眸闪过一簇银光。
芙亚噘个嘴,正想收回视线,咪咪忽然发出一记惊叫,整个人朝草地倒了下去。
“小心!”芙亚反射地叫,紧张地站了起来。
在后方追逐的拓尔冷冷瞄芙亚一眼,仿佛在怪她多管闲事,然后,他换上一副花花公子惯有的笑脸身体一倾,朝咪咪扑了上去,高大的身体整个覆在咪眯雪白修长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