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该怎么办?上前赏他一个巴掌?以最难听的脏话骂他?学他踢阿福,一脚踢他出门?还是拿桌上的碗砸他?去厨房拿扫把赶他?……
唇瓣的热度仍在,她不自觉抿了抿唇,全身发热。
她本来是坚决抗拒的,她不愿做张梦如的替身,怎知道……她被男人的眼泪感动了,还「恬不知耻」地热情响应他,丢脸的人是她呀!
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?
她愈想,脸愈红,慌慌张张看他一眼,发现他也在看她。她忙转身,立刻逃回房间,碰地关上门,再用力按上喇叭锁。
听到那清脆的锁门声,叶海旭心情蓦地一沉。天哪!他做了什么坏事?
本来今晚还聊得满愉快的,怎么一睡着就走了样?梦里的心情,历历如绘,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心情,昨是今非,不堪回首啊!
捡起地上的毛毯和西装外套,他折叠好毛毯,放在沙发上。
这是她特地拿出来为他保暖的吧?他隐约感觉,她一直对他有好感;而她笑,她哭,打个喷嚏,皱个眉头,也在在牵动他的心情。
们心自问,答案跃出。天!他竟然如此在意她,渴望有她为伴!
芒草花飞,秋风吹拂,她在机车后座,紧紧地抱住他,手指头老在他肚皮上抠着,像是有话要说;后来有几次载她,她也是这样戳弄他而不自觉。
她最安静的时候,就是她抱着他的时候。
就在今夜,一个错误之吻,剥开了彼此的心。
第七章
「来,小富婆,笑一个,说C……哎,妳好几天不笑了。」
郝自强无聊地坐在桌上,吃着蚵仔面线,为办公室沉闷的气氛叹息。
「不要叫我小富婆,我的钱都被姓叶的坑了,请叫我乞丐婆。」伍忆铃忙着算帐,根本不理睬他。
「妳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,我同学虽然没有还妳七十万,却是转让两张股王的股票给妳,还自掏腰包帮妳付证交税。还有,他提前发薪水给妳,让妳有钱帮我们买点心,更免了妳的房租……」
「谁要他充大善人了?」啪地一声,三千五百元现钞出现在桌上。「帮我拿房租给他。」
「小姐,我好累。这三千五百块传来传去,都变成烂纸了,我也跑得腿快断了。」郝自强哀号着。
「他不收,你收好了。」
「嘿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我同学真可恨啊,同样是借钱给他,他只还我本金加三天利息,相交十余年,落得不如新进员工的下场啊﹗」
「你每个月的分红那么多,看得我眼睛都红了,叫什么叫?」
「呼,好凶,我还是惦惦的比较保险。」郝自强赶快吃他的点心。
叶海旭拜访客户回来,也是没什么表情。
郝自强忙着招呼。「同学,忆铃今天买蚵仔面线,好香,快趁热吃。」
伍忆铃没有抬头,左手将一份档案夹高高举了出去。「自强,帮我拿给他,叫他签名,再还给我。」
「又要我当送信小弟?」郝自强右手接过来,左手递出去,左右看了一下。嗯,这两个人一星期不说话了,个中玄机……呵呵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「这个给她。」叶海旭递过一叠纸、一个塑料袋,语气平淡地说:「叫她这两天别偷吃冰的饮料和水果,自己煮红糖姜汤喝。」
待叶海旭进房间,郝自强自动自发地打开塑料袋。「喔,他帮妳买一包红糖,还有一大块老姜,唉!他干脆帮妳买中将汤还是什么姑嫂丸的……好了,好了,别瞪我,给妳……这是什么?厨房设计的DM?看起来挺好看的,也满实用的,忆钤,妳喜欢哪一款……哎呀,又抢走了?」
伍忆铃将所有的东西收到抽屉里,心头一片混乱。
这个臭叶海旭,他到底在想什么﹖﹗
叶海旭的心情更紊乱。他点起香烟,走到阳台,试图让夜晚的寒冷空气冷却烦燥。
香烟一根接一根,不知道抽了多久,烟味缭绕,他的肺部像是要烧炸似的,心情还是杂乱无章。
「钤!」门钤急促地响起,他打开了门,看到脸色很坏的伍忆铃。
「拜托你,不要再抽烟了,烟味都飘到我那边阳台了。」她眼眶微红,声嘶力竭向他大吼。
「我去里面抽。」他转头就走。
「姓叶的,你站住!」她低头看到地上的烟屁股,憋不住满肚子的闷气,又是吼道:「你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,你吞云吐雾有什么用?吞来吞去,还不是困在自己制造的烟雾里?」
叶海旭一震。烟雾是自己制造的?谁能帮他拨云见日?
伍忆铃抢过他手里的香烟,丢到地上,用力踩了彩。「你们这些抽烟的男人,自以为潇洒,在我看来,一个个就像小婴儿,整天巴着奶嘴、棒棒糖不放,你也一样巴着香烟,以为这支烟草会给你温暖和依靠,或者给你什么见鬼的灵感解决问题,Damnit.全部是Bullshit,全部是自杀杀人!Yougotohell﹗」
她一口气骂完,不知为何,泪水也在眼眶打转。
看到他呆楞着,她抢进大门,拿走阳台栏杆上的烟盒和打火机,冲进厨房,打开水龙头,让哗啦啦的水流浸湿香烟和打火机,再一古脑儿丢进垃圾桶。
所有动作,一气呵成,叶海旭根本来不及阻止。
「妳在干什么?别碰我的东西。」他抓住她的手,有了怒意。
「我在干什么?这世界上的空气污染已经够多了,我举手之劳做环保,减少污染来源,不行吗?」伍忆铃瞪着眼,用力扭转手腕。「你有钱,你再去买香烟呀!你买一包,我就淹一包,不把你淹成穷光蛋,我绝不罢休。」
「妳出去,不用管我的事!」他拉着她离开厨房。
「我能不管吗?我都被你吻了,还没有你的事﹖﹗」
叶海旭惊得松手。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件尴尬事。
「叶海旭,我受不了你!」伍忆铃也甩开他的手,气冲冲地说:「这么多天了,你一句道歉也没有,什么话也不说,就摆那副冷脸给我看,你跩呀?你酷呀?枉费你开公司当董事长,好象多么精明能干,遇到事情,却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!不敢面对我,是不是?」
她咄咄逼人,句句用力挤压他的心脏,逼他正视自己的感觉。
然而,习惯性地,他选择以武装来保卫自己。他冷冷地说:「我没有不敢面对妳,那件事纯粹是意外,妳要道歉,我现在就道歉。」
「没有诚意,我不接受。」
「那妳要怎样?跟我要求精神索赔吗?我马上签支票给妳。」
「你……你……你把我当成什么了?」直到此刻,伍忆铃的泪水终于掉下来。自己胡言乱语讲了一堆话,到底她想要什么?他都打算道歉了,她大可转头一走了之,挫挫他的傲气,又何必在这边和他纠缠呢?
「意外」的说法令她揪心。可是他明明喊的是梦如,她算老几啊?她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份量,充其量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。
她愈想愈难过,心中那片芒草花全部飞散了,再也不留下一丝梦幻。
叶海旭不敢看她「楚楚可怜」的样子,这副表情他看过太多次,却没有这次如此令他惊心动魄,彷佛在他心底滋生出某种蠢动,呼之欲出,强烈地牵引他全身的筋肉和神经。
「够了,别哭了!妳就是会哭,很烦咧!」他大声吼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