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净荷,别生气,一切都过去了。徐少文当街杀人,被见义勇为的百姓们当场逮捕,扭送官府,他已经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了。来,看着我,把过去所有伤心怨恨都给忘了,往后就是咱们两个人,不会再有徐少文来阻挠我们了,嗯?”
“嗯。”苏净荷微笑点点头,偎进了他怀里。
两道身影温暖相依,听着两人的心跳逐渐合而为一,此时此刻,对于彼此的心意,再也无须猜疑……
相拥之间,记忆往无声之中流动着,目光交会,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想到莲苑盛宴那日,他遭徐少文下药,初逢孟青姐,错将她当成净荷搂入怀中的往事……
“不爱我,为何以‘孟’为姓?”他说。
“不爱你,为何以‘孟’为姓?”她说,两人异口同声。
闻言,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,抬头,四目又相对,抚上她温热的颊,俯首,他的唇覆上她的,急切热烈,她羞怯,欲出声阻止,却正好给了他直探丁香的机会吻越深,气息渐趋紊乱,她满脸红霞,娇羞更甚;他的热情让她又羞又喜,险些无法招架。孟朔堂的唇边横过一抹微笑,轻啄了她的鼻尖,准备转移阵地,进攻他最迷恋的细白颈子,引起苏净荷一阵惊呼。
“朔哥,停……别啊!”小手伸出,硬将两人身于隔开一小段距离。“克制点,你的身子还虚弱,别这么冲动嘛。”
误会尽释,见他平安,原本的担忧也放下,心头逐渐清明,苏净荷天生俏皮的性子便自然而然显现。
明知这一深吻早已勾得他心荡漾,但她心里可还记着当初他“趁人之危”,借机轻薄她的小小隙怨。她知道他喜爱亲近她,她自己也不否认她喜欢同他依偎温存的亲密感。呵,两人相亲相爱的感觉的确美好,可甜头要懂得让对方浅尝即止,尝多了就不稀奇了。
她的朔哥说要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一辈子,她贪心得很,这样做还不够,她还要彻底霸住他的心,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,两个人相互牵念,两颗心密密纠缠直到老,相守今生,再不离分。
想她一个眼神,一个笑容,一个举动,就能撩拨他的心思,让他为她着迷心醉,而她终其一生,也只为他,全心全意,可预见的,她和她的朔哥今生今世将是诉不尽的圆满恩爱呵!
“我……呃……好吧。”孟朔堂乖乖听命。
“这才是我的好朔哥。朔哥,耐心点,好好休息,养好身子,我要你还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朔哥,因为我苏净荷要嫁的、想嫁的是一名强健、能够守护我一生的男人,现在身体还虚弱的你还不够资格。等你调养好身子,咱们成了亲,该你的,跑不掉的。”
等咱们成了亲,该你的,跑不掉的。
这是句再亲昵不过的暗示!苏净荷说完,羞怯早染红了半边白皙的脸,孟朔堂听出她的言下之意,眉色飞扬,大手一伸,从她腰间环过搂入怀中,以拥抱代替行动,许她一个无声而坚定的承诺。
他的头低垂,靠在她的颈间,嗅着她身上淡雅的莲荷香,心里便感无限满足。苏净荷抓起他的大掌,捏着他的指头,揉着他的掌心,无须言语,她的心和他同喜,心房又暖又甜,心里、脑里感受的全是他温醇的情意和彼此交心的喜悦。
呵,高兴过了头,差点忘记有件事还没做!
“朔哥,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想到哦。”苏净荷瞳儿滴溜滴溜转,呵,她的朔哥得通过这关试验,她才愿意心甘情愿点头嫁给他。
不知道他是不是同一般凡夫俗子一样,会拘泥于所谓美丑的世俗之见呢?
“嗯,什么问题?”她和他缘聚在即,两心相系,还会有什么问题?
“我的脸啊……这一大片吓人的青色胎记。唉,那年误食了不知名的药物,醒来就给变成这个样了!看了四年,我自己是看习惯了,但外人可不同。记得过去在苏州时,常常我上街买个东西,就会吓到小孩子,还会有些好事无聊的人对我的容貌指指点点,猜测我是不是什么妖怪转世呢!我要嫁给了你,就是孟府织造的少夫人,我这胎记就是这么跟着我过一辈子了。朔哥,你呢?你会不会跟外人一样,嫌弃我丑陋的模样?说不定你们孟家的亲戚会说,像我这番难登大雅之堂的姿容,哪配当上孟府织造的少夫人呢。”她故作幽怨的说,脸上的神情亦同,刻意表现出无奈的模样,好整以暇等着看她的朔哥怎么回答。
“净荷,瞧你问这是什么傻问题。不管你是以前那个拥有绝世容颜的苏净荷,抑或是现在长了半边青色胎记、其貌不扬的孟青姐,我都不在乎。我爱的是你的人和心,不是你的脸,就算这胎记一辈子都弄不掉也无妨,我要和你做交心夫妻,我爱你,要你,就只因为你是你呀。”
他醇厚的嗓音一句句柔声诉情,她倾耳听着,一声声敲进心坎,感受到他的深情,心房涨得暖暖,眼眶微热,她螓首低垂,微笑无语。
呵,朔哥,你通过试验了!苏净荷在心里悄悄说道。
“净荷,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?”见心上人不语,孟朔堂吓一跳,以为她不相信他的承诺,便续出声解释道:“如果这片胎记真的弄不掉,而你又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话,那么,我去找把匕首来给你,你用你最大的力气,在我的脸画上几道,这样你有胎记,我有伤疤,我们一起做一对相貌特殊的夫妻,这么一来,不论别人怎么看,我们都是绝配,都是登对,都是‘郎才女貌’……”
语未竟,她已转身投入他怀里,双手缠上他的颈子,螓首轻轻伏在他的颈窝边低泣。他总是这么轻易就能惹动她的泪水……
“净荷,你别伤心,别哭啊!”大掌抚上她的背,安慰着。
好半晌,才听见啜泣声止,耳畔传来她的嗓音柔声道:“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,你连伤心跟高兴都分不清楚,有这么笨的相公,以后我不精明点可不行了……”
闻言,孟朔堂喜上眉梢,霎时漫天狂喜席卷了他的身心。
“净荷,哈哈哈,你点头了,你真的点头了!我的好娘子呵!”
他环住她的身子,欣喜旋舞,一句相公,一声娘子,是身份的确定,亦是今生相守的承诺,彼此互望的深情将他们带上了至喜的天堂。
绣幕芙蓉一笑开,斜偎宝鸭衬香腮,眼波才动被人猜……
那之后又过了十多日,孟朔堂的身子已完全康复。为了让这双儿女早日名正言顺相守,孟苏两家不依一般民间礼俗,直接在苏家先行筹办婚礼,让小俩口顺利成亲,再返回江南宴请孟家亲友。
是夜,洞房花烛,人生至乐也,尤以经历重重波折才得的聚首,更令人珍惜。夜渐深,宾客散去,苏家前厅恢复静寂,微凉的夏末夜晚,气息清新,沁人心怀,月儿圆满,洒落一地银光,似是在微笑着为这双有情人献上祝福。
苏净荷的绣楼映荷渠暂时拿来当作小夫妻的新房,铁汉冯定尽忠职守,帮主子挡酒,免去孟朔堂被前厅那群兴致高昂的宾客给灌醉,然后可怜到醉倒在某处不省人事的厄运。
大红双烛映照,新房内喜气洋溢,长久以来的期盼终得如愿,新郎倌孟朔堂神采飞扬,定定凝视着榻前端坐的喜红人影,心中狂喜难以言喻;他的人生终于在今日觅着了属于他的另一半,合成了圆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