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邵,别躲了,该面对现实了!”
方子杰摆脱了记者的层层包围,终于来到杨邵家宅。他现在已成了热门的新闻人物,每天被一群记者跟进跟出,俨然成了他们的新宠。
“别那么大声,我又没聋。”杨邵姗姗然地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“你又把洁如藏到哪儿去了?告诉你,我现在时间可多了,没这么简单放过你,识相的话就别再磨蹭。”他当日出了会场就直接往杨邵的公寓去找洁如,谁知里面只剩一个焦急的陈妈,说洁如不见了。他心想准是杨邵搞的鬼。
“很惭愧,我真的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。”这会儿他可没上次的从容自若,他深知现在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猛兽,而是饿极了的怪物。
“别玩花样。”他目光锁住了杨邵的每一吋表情。
“子杰,我发誓没有欺瞒。”他举起手做发誓状。“我原本的确想将她占为己有,但她的心一直系在你身上;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再怎么用心还是得不到,加上看见你为她所做的一切,我也相信了你的真心。”杨邵说得诚恳。
“那她上哪儿去了?”审视杨邵半晌,他决定相信他,一屁股坐到杨家豪华的沙发上问道。
“我真的不知道呀。”杨邵也和他一块儿坐下。
“人可是在你手中丢的!”他严厉道,就算杨邵没把洁如藏起来也脱不了关系。
“我想,她如果想见你自然会出现。”杨邵说道。
“那是什么时候?”
“她会看报纸吧?这么大的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,也会知道你和詹佳蓉没有婚约的事。”
“她那小脑袋想些什么,有时连我也摸不清,谁晓得她是怎么解读这件事,我可没耐心等她想通,守株待兔未免太蠢。”
杨邵不置可否,耸了耸肩,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。
“都是你出来瞎搅和,竟敢和我抢女人。”突然方子杰一怒,一掌拍在桌上,响声震动了整个客厅。“你到底在做什么!”
“我也是真动了心,又不知你的计划,我只当你不是真心待她,所以才想填补她心中的空虚啊!”杨邵叹了口气道。
“我对她的用情之深无人能了解,从十多年前她才六岁时,她就是我心中的唯一!”方子杰忿忿道。现在,他只想知道他这小女人上哪儿去了。
等等,会不会……不是没有可能!
像是想到什么,方子杰从沙发中跳起,直往门外走去。
“子杰,加油!”杨邵坐在原处,知道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,只好祝福他。
“还用得着你说吗?”撂下这句话,方子杰开车扬长而去。
第十章
洁如一人走在乡间小道,这是她与方子杰初识的地方,那时的记忆已然模糊,但依稀记得他那瘦高的身子独自面对一群无知的孩童,一语未发;原来从那时起他已有了坚忍的性格,只是尚年幼的她不了解罢了。
走着、走着,洁如在田埂上坐了下来,头撑在支起的手肘上,发呆地面对着一畦畦的田亩。第一次遇见他是在炎炎夏日,那时幼小的自己尚不懂什么是情,什么又是爱,整天快快乐乐地游戏;而现在正是寒冬,不仅自己的心情已不若当年的轻快,就连景色也是这般萧条。
洁如一人如此呆坐着,寒冷的气息吹拂而来也无所觉,只见她圆睁着眼瞪视前方,努力抑住泪水却是徒劳,泪一滴滴地自她的美眸涌出。
为什么?他母亲遭受的命运并未给他启示,反而做出同样辜负人心的事?他怎么能?
洁如以为自己在杨邵的公寓中静养的日子,已使她不再容易落泪,怎知旧地重游感伤袭人,又是泪湿满襟。
那日她不告而别,并不觉得对不起杨邵,只觉得对不起陈妈,她那么细心地照顾自己,才让她不至于镇日孤独地面对自己的悲伤。她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,只因那日是方子杰与詹佳蓉的订婚之日,她痛苦得承受不住,只想逃避。她不能再接受杨邵的温柔了,她只怕她在受到巨大创痛时,接受了杨邵的安慰,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离开之后,她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好,在“硕顶”工作的这些日子她存了些钱,虽然工作压力沉重,但“硕顶”给的价码也合理,她本身又不怎么花钱,自然有些积蓄。她突然怀念起她最快乐的日子来,在这小乡村中她与父母所共度的时光最让她想念,自被亲戚收养后,她已久久不曾回到这没有亲人在的村子。
原本想回来找寻欢乐的记忆,无奈这儿也是她和方子杰初相识的地方。就在这儿,决定了她未来的命运,她童年的乐园原来也是悲伤的源头!
“这简直是捉弄人嘛!”她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田野大喊,声音却是因哭泣而模糊。
“我真不懂你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。”
自洁如背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,令人怀念的冷静沉着,那般有力而慑人。
方子杰离开杨邵家一路直接从台北南下,他猜想一个人受伤时总会回到熟悉的地方疗伤,他沿着几条看似相似的乡间小道开车慢逛,终于在一条僻静的田埂上看见洁如小小的身影。她形单影只地坐在那儿发呆,就连背影也透着悲伤,看得方子杰好不心疼。在他的计划中可没有伤了她的这一段。
他下了车慢步接近,突然听见她不知原因的叫了这么一声。
“我…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她淡然道,忍着回头看他的冲动,怕一见他深邃的眼眸,心又要沦陷。
方子杰并未接续她的话,只将自己的西装脱下,覆在她瘦削的肩上。他只觉得她看起来好冷、好禁不住这阵寒气。“天很寒,你太单薄了。”
方子杰的体温透过西装外套包裹着她,她的泪更止不住了,但她坚持僵坐没有任何动作,依然不说话地直视前方。
方子杰见她不言不语,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,和她望着同一方向,两人维持着沉默。
这样的寒流来袭日,这样空旷无人的田野,就连风也懒得刮,只有阵阵的寒气逼人,洁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方子杰像是无意地把手揽到洁如肩上,想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给她些暖意。
不等他施力,洁如像触电似地一把推开他,随即站了起来,再也保持不住冷静。
“你是什么意思?我连悄声退出的权利也没有吗?”她退至与方子杰保持三步远的距离,奋力地大吼。“我好不容易有些勇气走出你的阴影,你却不放过我!”她哭着,身体发抖地瞪视着他。
望着她,方子杰站起来举步靠近,洁如见状连喊。“你走开,不要靠近我!”一面退后,却没发现脚下踏空,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田中倒去。
方子杰见状连忙伸手捉住她的手臂,却已太迟,连自己也跟着洁如一块儿掉落水田中。只见一对璧人霎时变成了泥人。
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洁如惨兮兮的,一张洁净的小脸此刻沾满了泥巴;她忙想挣脱在他俩掉落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的方子杰。
方子杰见洁如小花猫般的脸,忍俊不住,突然大笑开来。
“我怎么也料不到会和你一起玩泥巴,你实在真的很有趣。”他不顾洁如的挣扎,就坐在泥地里搂住了洁如,还笑个不停。
“见到你我就倒楣,连一个人静一静也不行……我到底前辈子欠了你什么?”洁如心知挣不出方子杰的铁臂,只好委屈地饮泣。他那令人怀念的体温,让她下意识地靠紧了他壮硕的胸膛。
“你欠我的只能用这一辈子还,我说过我绝不放手。”他感到她的依偎,更加重了手劲,像是要把她嵌入体内般。
“呜,我……不能呼吸了……”洁如在他怀中微微挣扎。
方子杰赶紧放松手劲,扶住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。
“为什么离开?”
“你为什么还来找我?你觉得我还不够痛苦吗?”方子杰的话使洁如从依恋他气息的状态中清醒,回到了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