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想啦。」
「我没听清楚。」他掏掏耳,觉得太小声了点。
她涨红了脸,「很想啦!」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因她这话而稍稍抚平了一点心火之后,步青云弯下身子,满面笑意地朝她勾勾指示意她靠上前点。
「昨日我听见一则很有趣的传闻,哪,你要不要与我分享一下?」哼,这笔帐若没算清,他就不姓步!
她也很配合,故意装傻地眨眨眼,「什么传闻?」
「听说,那日与你一块躺在天字一号房里的男人,被你称为山贼?」把他说成是山贼就算了,他还「玷污」了她?
如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瞧着他那让人愈看愈冷的笑意,感觉好似有一阵寒意忽地自她背后窜爬而上,她不禁缩了缩肩头,小心翼翼地问。
「……你真的很生气是不是?」就知道他生性记仇,一定会找她算帐……可他算帐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?害得她的全盘计画又被他给打乱。
他皮笑肉不笑的,「那还用说?」
「你今儿个就是特地来这找我算帐的?」她撇撇嘴,开始在想到底要如何才能打发他。
「不只。」他未做之事,不多不少,眼下正缺一桩。
「有帐咱们改日再算成不成?今儿个我有要事。」如意笑咪咪地将他弯下来的身子推出轿外,并且伸手要去拉轿帘。
「我看你还满闲的。」步青云瞄了她一眼,依旧不动如山。
「今日我要出阁,谢谢。」她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要他看清楚。
「你是今日要出阁没错。」他先是同意地颔首,接着以扇指着他自己,「但,除了我外,这辈子你谁也别想嫁。」
如意沉默了半晌,总算是知道他特地来搅什么局了。
「你想强抢民女?」要她嫁入他步家?她又不是呆了,嫁去他的一号房好一天到晚跟他斗吗?
他摆出一脸无辜貌,「严格来说,我没抢。」
她有点毛火地瞪着他,「那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?」他是打算让她用走的去嫁人吗?
「迎亲。」
「迎亲?」她楞了楞,以为她听错了。
步青云字正腔圆地告诉她,「咱们今日成亲。」
她眯细了眼,两手环着胸,「你耍什么花样?」一女怎能二嫁?他是呆了,还是被气疯了?
「我已上书陛下,我要娶你为妻。」压根就没把上官卿放在眼里的他,徐徐缓缓地说出他做了什么好事,「我相信,眼下你爹也已接到圣旨了,倘若你爹的门人还是坚持要纳你为妾,那么,我会派人告诉他,叫他先去问问陛下允不允。」
「你说什么?」
步青云自袖中掏出一卷天亮前才刚出炉的圣旨,拉过她的一手放在她的掌心上,还好心地顺道替她摊开。
如意瞪着手中的圣旨,「你居然弄得到这玩意……」太……太奸诈了,他居然搬出皇帝当靠山?
「我不过是告诉陛下,若我步青云今生无法娶你为妻,我便从此退隐,再不过问任何政事。」可以想见的是,他若退隐,全国百官会乐坏了,但那个老是要他帮忙拿主意的陛下,脸色则会……很难看。
她气得握着圣旨的手都在发抖,「你这是威胁陛下……」
「上头的人名与日子,你瞧清楚没有?」他才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,只是以扇柄指着圣旨上所书之字。
「够清楚了。」清楚到让她觉得眼睛有点刺痛。
他一脸无谓地再问:「那,你可知道抗旨有何下场?」
「我会人头落地,而我爹也会因此而丢官。」还能有什么下场?皇帝根本就是站在他这边的!
志得意满的步青云,在她气得红霞满面时,心情愉快地抚着下颔。
「我已经开始觉得,娶你过门,是件赏心悦目的乐事了。」但愿日后他也能天天都有这种乐子可以找。
忿忿地收起那卷圣旨后,如意紧握着圣旨,怎么也没料到她竟会栽在他这一招上头。
「你卑鄙,我下流,咱们乃天作之合。」步青云偏首朝她笑了笑,「你说是不?」
当下什么辩驳之词或是脱身之计都想不出来的如意,只能恨恨地瞪着他。
「走吧,吉时快过了,咱们还得赶着去拜堂呢。」也不管她是否气坏了,他一把将她给拉出轿,再弯身打横抱起她将她放至马背上,随后,他也攀上马背,自后头将她给圈得紧紧,以防她再次脱逃。
生平头一回出阁的上官如意,出阁所乘的,不是什么六人花轿,而是遭人拖上一匹骏马,一路飞奔至新郎官府邸。而这件事,日后在京城内外,流言传了很久很久……
※※
难得办起喜事的有间客栈,在住在里头的天字一号房住户强行抢了个新娘回栈后,身为房东的东翁,拿出步青云事先赠他的一盒金沙当作成本,以千里侯的名义,将通往有间客栈的卧龙街摆上喜桌与酒菜,大宴起整条街上所有的住户,与千里侯一块庆祝大婚。
为此,几乎半座吞月城的人们,全都涌至这条贯穿整座吞月城的卧龙街上,欢欢喜喜地大吃大喝,独独唯有一人,此时是呕得吃不进也喝不下。
「这是什么意思?」
在厅外打发走也同住在这间客栈里的其他住户后,步青云才回到被布置成的新房里时,就见他那刚过门的娘子,已收拾好一整套寝具,并将它摆在隔壁房。
「我要与你分房。」才不想乖乖就范的如意,占地为主地一手指向隔壁的书房,要他今晚自个儿过去那边睡。
他挑挑眉,不痛不痒地开口,「无所谓,反正咱们早就已经圆过——」
「住、口!」满面通红的她,抄起床上的绣枕朝他扔过去,阻止他继续说完全文。
身手俐落的步青云,及时挡住绣枕后,拎着那颗绣枕走向她,并在她全身充满防备地与他保持距离时,兴致很好地坐在花桌旁,为自己斟了杯喜酒。
他边喝边问:「让我猜猜,你本是打算在与你爹的门人大婚当日,连夜逃走,再留书你已是不洁之身,无颜苟活于人世?」如此一来,她就用不着真嫁给那个她爹的门人了,她还可在众人都以为她去自尽之后,逍逍遥遥地离开此地,且此后身后再无追兵。
与她所盘算的,几乎一字不差……如意默然地瞧着眼前这个简直像是会读心术的男人。
「你爹留给你的嫁妆,还有那位门人所给的聘金,已被你的婢女八月全数盗走了是不?」在她东山再起之前,那笔庞大的嫁妆,应当是会被她打算拿来当离开此处的盘缠。
他也未免太可怕了吧?浴厄他也知道?如意愈想就愈觉得她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「你与她约在哪儿会合?」步青云在为她斟了一杯后,拿至她的面前,欣赏着她面上千变万化的表情,「京外四线官道六线民道,皆已在我令下设下检口,若我没料错的话,她应当会在民道上被左刚的人手给拦下。」左刚这回要是再逮不到人,他就等着被连降三级好了。
一手抢过那杯喜酒灌下肚后,酒意加上怒气,令如意的双颊变得更加桃红艳丽。
「我不得不承认,你是我生平踢到的第一块铁板。」早知道她就不来这里送什么折子和动他的歪脑筋了,如今这等后果,实在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。
「我早说过,你不会永远如意的。」步青云得意地在她喝空的酒杯里,再次为她斟满烈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