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我会嫁给他?”他冷哼一声,不准备认输。
“这婚约不履行可不行?顾家多年前惨遭灭门,朝廷对这件事情关切得很,当今坐殿的天子可对顾家关心得很,怎么可能容得你拒绝这桩美事?”皇甫觉笑着用桐骨扇端起野火的下颚,在心里感叹铁鹰真是好运气,订下的竟是这样俏生生的烈火美人!
“闭嘴!”野火不胜其烦地喊了一声,猛然用力地踢向皇甫觉。这一脚结实地踢中了皇甫党的胫骨,他痛得掉了手中的桐骨扇,哀嚎地倒在一旁。
顾炎用手扶着额头,咚地一声跪了下来,紧紧闭上眼睛呻吟,看样子似乎快要昏厥了。
“好,那我回京城去,要那个昏君收回那些‘关心’!”野火拉着身上的锦缎,也顾不得衣衫不整,气冲冲地就想往屋外走去。
“不必了。”铁鹰拉住她,双眸却看着痛倒在地上的皇甫觉,一丝最难察觉的笑意弥漫在他眼里。“你口中提到的那个昏君,刚刚已经被你踢倒在地上了。”
第五章
设计雅致的亭子里,野火倚靠栏杆坐着,目光凝在远处的一点上,每隔一阵子就长吁短叹一番。她伸手撑着脸,眉头紧皱着。
身份被揭露后,她就被强迫着住了下来,还被安排住在最靠近铁鹰的宅院里。她虽然满心不情愿,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,铁鹰的态度沉稳却强硬,而她那药坛子大哥则是一脸唯唯诺诺,哼都不敢哼一声。
她真的怀疑,是不是多年的分离让兄妹的情份淡薄了,顾炎的态度,就像是连她被扔进了狼堆,他也会舍下她逃命去似的。
她又叹了一口气,想转身去取石桌上的蜜糖果子,但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限制了她的动作。她不留神地踩踏了从腰间垂地的柔软流苏,一时之间重心不稳,双手在半空中笨拙地挥舞了几下,之后就咚地摔倒在地上。
“该死的,这身衣服麻烦死了!”她喃喃咒骂着,迟钝地挣扎站起身子,用力扯了扯那些上好的柔软布料,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,美丽的衣衫早被她的动作弄得残破不堪。
铁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奴婢,那些人瞧见她就一脸兴奋,急切地帮她换回女装,整理着已经散乱多年的长发。她们甚至想帮她匀妆,最后是她大力抗拒,才能免去那些胭脂花粉。
这件事要怎么收拾?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半点能力反抗,非得要嫁给铁鹰不可吗?
倘若她一直是被众人呵护的千金小姐,她根本就不会质疑这个婚约。但是她在外闯荡了几年,早就没了千金小姐的温柔性子,哪里受得了被人牵着鼻子走?
更何况,她强烈地感觉到,整件事情根本就是皇甫觉自得其乐的恶作剧。那铁鹰呢?他是为了那个婚约不得不留下她,还是受制于皇甫觉的恶意?
或是……他是真的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?
“那个昏君!”野火恨恨地用力咬了一口苹果,纤细的指在裙子上捏得紧紧的,恨不得此刻捏的,是皇甫觉的颈项。
一道阴影覆盖了她,她有些发愣地抬起头来,却意外地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,站在亭子前一动也不动。她困惑地眨眨眼睛,那口苹果却梗在喉间吞不下去。
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,但是却本能地感到某种恐惧从记忆最深处的地方开始弥漫。逐渐掌控了她的全身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她谨慎地问,同时迅速站了起来,退到亭子的另一个角落去。
那个中年男人一身的灰色衣衫,五官平板而没有特色,唯一会让人侧目的地方,是他脸上根本没有表情,甚至连那双眼睛也是冷寂地、专注地看着野火,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。
“顾姑娘。”他拱手为礼,态度十分恭敬。“在下多年前曾与顾家有过些许渊源,见过顾姑娘的先父先母,也见过年幼的顾姑娘,你可还记得我?”他缓缓说道,视线紧盯着野火。
野火点了点头,感觉对方的视线像是绳索,绑得她紧紧的,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。
“原谅我,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,我不记得你。”她坦白地说道,却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。
那会是窃喜吗?
她无法确定,毕竟对方的神色始终那么冷淡,仿佛在讨论最平常的事情,那双死寂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,就只是盯着她,盯得她头皮发麻。
“那不要紧的。只是,我听见了顾姑娘尚在人间,十分高兴,所以前来问候一声。”中年男人牵动嘴角。露出一丝有些诡异的表情,往野火踏近了一步。
野火瞪大眼睛,握紧了裙子,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。
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?只是一句问候,问候了她死去的爹娘,竟会令她想起那血腥可怕的一夜……一阵寒冷窜过她的身体,她眼看着那人慢慢地接近自己,一声惊慌的尖叫几乎就要脱口而出——
“唉啊,野火姑娘,你这身打扮真可称上绝色了!”皇甫觉轻松的声音从小径上传来,他脸上满是慵懒的笑,摇晃着手中的桐骨扇,一边端详着野火,一边踏入亭子,看也不看那中年男人一眼。
岳昉随侍在一旁,虽然先前对野火没有什么好感,但是野火如今的美丽模样,也让他看了有几分的怔愣。
“退下吧!觉爷要跟姑娘谈话。”岳昉吩咐着,轻率地挥了挥手,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有异。
中年男人眉色一敛,再度双手作揖,转身走出亭子。在衣衫拂动间,他腰间那柄长剑若隐若现,看来显得格外突兀。
野火松了一口气,陡然觉得双腿虚软,接着再也支撑不住地滑坐在地上。她喘息着,直觉地知道刚刚躲过了不知名的危机。那个男人的眼睛虽然死寂,但是却隐含着一丝可怕的杀意。
“穿这么美的衣服,怎么还坐在地上呢?可会弄脏衣裳的。”皇甫觉也蹲了下来,拿着扇柄敲敲野火的脸蛋,态度有几分轻浮。“先前你还作少年打扮时,还只是觉得面貌俊秀得很,一旦换回女装可不得了,美得倾国倾城呢!”他啧啧有声地说道,有点羡慕铁鹰的好运气。
野火的视线还追着先前那个男人,她伸手握住皇甫觉的桐骨扇,靠着扇子的支撑站起身来。
“那个男人是谁?”她询问着,就算是知道了皇甫觉是当朝日帝,她的态度仍旧没有什么改变。再说,从皇甫觉的态度上看来,就可以知道他根本也不是会守着那些繁文缛节的帝王。
岳昉皱起眉头,正想开口纠正,但是皇甫觉却不当一回事地挥挥扇子,要他闭上嘴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把满腹的牢骚都吞了回去。
先前还是男装打扮时,觉爷就说野火护驾有功,就算是有所冒犯也不必追究;现在换回女装,又是个绝色美女,觉爷对野火的纵容大概又会多上几分了。
“真是糟啊!现在就对别的男人有了兴趣,铁鹰要是不快些把你娶进门,只怕会夜长梦多。”皇甫觉微笑着,看着眼前的绝色美女,眼里有着欣赏。他略微偏头看向岳昉,示意对方代为回答。
“那个男人是沈宽带来的手下之一,先前只听人称呼他为沈豫。”岳昉简单地说。
他曾看过几次沈豫的身手,对方既然能够自由进入铁家居所,大概是沈宽的贴身护卫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