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强不以为然,口气酸酸的:“我才可怜,已经念小学一年级了,还没有人收养我。”
念中很有权威的叫了一声:“宝儿!小强!回去睡觉!”
小强不甘愿的躺了回去。
宝儿摸摸韩梅头发,笑嘻嘻的:“好香哦!我爱妈妈的头发。” 有说不出的满足,慢慢走回床去。
韩梅擦拭着萍萍脸上的泪珠,怜惜地抱着萍萍,轻轻地抚拍她的背部。
秀玲扯了扯睡衣,摸了摸自己蓬乱的发丝,未施脂粉,面容异样的憔悴。“韩老师,请进!”秀玲不好意思的将椅子上的衣服挪开。“请坐!找一个人住,小套房房租便宜。” 她掀开水壶,倒了一杯水,递给韩梅。
“我想和您说说萍萍的爸爸——”
韩梅话未讲完,林秀玲就抢着道:“希望韩老师别介意,你是白跑这一趟了。跟他夫妻一场,我该做的全做到了,哼!他不该做的都做尽了。”
韩梅望着秀玲,并环视凌乱堆挂的衣鞋。
秀玲像藏着多少的怨气,这时幽幽的吐露着:
“我在做什么工作,你看看那堆不三不四的衣服、鞋子,也猜出八成了吧!”
韩梅望着秀玲,久久,轻声的说:“她昨晚哭了一夜。”
此时秀玲猛吸着烟。
韩梅继续说她未说完的话:“她答应你,那个邋遢的男人不是她爸爸,因为她怕你再哭第二次。”
韩梅谅解的望着秀玲。“林小姐!我带了五个孩子,各有各的性格,最任性固执的就是萍萍,阻止对她来说只是暂时的,事情迟早要解决的——因为萍萍有一个爸爸。”
“不可能!” 秀玲咆哮道:“我苦撑到现在,我没有逼疯、逼死,就是为了萍萍!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让萍萍去认那个寡廉鲜耻的人是她的父亲。”
“林小姐!我相信他给了你很大的苦受,但现在你把这份苦,给萍萍一个八岁孩子尝……我走了!”
董家的客厅里,罗平坐在沙发上,旁边放了个小箱子,惠珍喜悦的端着食物。“下了班,又去搬行李,饿了吧?”
活泼可爱的小同穿着睡衣,兴奋的绕着罗平,嘴里甜甜的叫着:“哥哥!你害我很丢脸哩!我们幼稚园的小朋友问我,说我的巨人哥哥呢?我都不敢告诉他们你不见了。”
惠珍叫着:“小同,不准你再从被子里爬起来,去睡觉,让哥哥吃点东西,快去。”
小同躲开惠珍伸过来的手。“我要看哥哥吃东西,等一下哥哥会吐一个烟圈。”
董明昌走过来,一把抱起小同。“不去睡觉,哥哥就不吐大烟圈给你看。”
小同在明昌怀里,回头大声说:“哥哥,我先去睡觉,我等一下再溜出来,帮你把行李扛上去。”
惠珍望着罗平,满脸慈爱,并带着微笑。“小方说你跟佩华分手了!”
罗平不语,低头吃他的东西。
“如果你真喜欢她,妈妈也——也不会反对,明昌说她是苦命善良的好女孩。”
罗平放下食物,点了根烟,抬头望着他妈。
“我最爱的人是你,天下任何事都会变,只有母爱不会变。”
惠珍感动得一颗心浸满了喜悦。
罗平拍拍他妈。“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为难了,待会儿我去跟……” 罗平停顿了一会。“我去跟他道歉,以后我会好好的跟他相处。”
惠珍心里有无限喜悦,感动的站起来。“我去——我去叫他出来。” 惠珍怜爱的望着儿子罗平,忍不住伸手理了理罗平的头发,才起身离去。
罗平又点燃一支烟,在那儿吐着圈圈,慢条斯理的抽着。
明昌自楼上轻步踱到客厅,罗平正要开口,明昌拍拍罗平,先开口,笑着说:“罗平!那天我说话太重了一点。以后生我气,直接找我算帐,别整你妈!尤其是小同,非要说我把你藏起来了,早晚吵着向我要人,你一离开,我就得当罪人。”
一丝暖流在彼此心中漾开来。
罗平不耐烦的停住脚步。“间谍讲话也不必这么神秘嘛!好了啦,这里可以讲了吧!什么天大的事?”
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敏感,我觉得我对她……
我怎么可能喜欢她……” 小方有点窘迫,眼里却流泻出粗犷中不曾表露过的爱恋神态。“你觉得莉奇怎么样?”
“莉奇?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她吧?” 罗平的神态中有点恶作剧的促狭。
小方拍拍脑袋。“他妈的!连我自己都奇怪!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孩,我怎么会喜欢上她呢?可是这几天满脑海都是她的影子却一点不假。”
“傻小子,既然这样就快追呀!现在她正放寒假,时间有得是,白天上班,晚上都是空闲的。”
罗平滔滔不绝,又暧昧的撞撞小方。“前两天我还在育幼院碰到莉奇,看她对你好像也乱有反应的。交个女朋友,日子就不会这么乏味,整天管别人的事了!”
听罗平这么说,小方倒真有点陶醉了!“好吧,既然你这么说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哦,差点忘了,你晓不晓得,佩华昨天递了辞呈,她离开报馆了。”
“你以为我为你辞职的吗?”
“希望不是,否则我心里头扛个内疚的负担不好受,找到新工作了吗?”
“一家妇女杂志的总编辑,条件、待遇都比报馆好。”
“佩华,我们——” 罗平有些说不下去:“——我们是真的处不来,并不是为了韩梅,对不对?”
佩华不否认的点根烟。“韩梅只是个导火线,迟早我们两个要分手的。”
罗平心里有份获得宽恕的感觉。“你心里对我——没有怨恨吧?”
“怨恨什么?一双不合脚的鞋,当然要换。”
佩华饮了咖啡。“我们两个都穿错鞋子了,一穿穿了七、八年,大家脚都痛了,再不换,脚底要起泡了。”
“我们还是朋友吧,有任何事需要人帮忙,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。”
“韩梅跟你最近怎么样?”
罗平轻松的神情转为困惑。“我自己是不是爱上她我也搞不清楚,还是那句老话,一有空我就往她那儿窝,我就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。”
“别说我唱高调,看自己或许我不清楚,分析别人,我的观察力八、九不离十的,好好去爱韩梅吧,能爱上一个人是件幸运的事!这次保证你不会穿错鞋。”
“可是我——我真的爱上韩梅了吗?”
“你烦不烦呀?还好出现个韩梅,否则跟你再拖下去,我都快变你妈了。你还真像个孩子呀!不爱一个人,你会去关心她吗?不要拿那么愚蠢的问题来浪费我的智慧好不好!”
爱情虽在他们之间终止,然而另一种不同凡俗全新风貌的友谊,已在他们心中滋长。
韩梅坐在床尾的椅子上,老金喂完余正农药,顺手带上门,走了出去。
韩梅柔声的:“我得走了,太晚了,我不放心孩子。”
半卧在床上的余正农,不满地冷讽:“死掉的女儿,你都没有这么关心。”
“你是病人,我不想跟你争辩,我回去了。”
“谁留你了?你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愧疚,做了见不得人的事,害我好好的一个人,瘫在轮椅上。” 正农越说越理直气壮:“你实在够狠!我那根脊髓骨——现在从轮椅瘫到床上了!老金三请四请才露面!要滚你滚!”
韩梅委屈地叫起来:“你要我怎么样!我没有对不起你,你要离婚的时候,我都跪下求你了!你赶狗似的赶我走!你恩断义绝!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