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内,太子府。
「这什麽声音?」长公主问,她跟众臣也都听见了玄妙的回音。
司徒剑沧淡笑不语。知道阮罂在听,他气定神闲,奏得更游刃有馀。琴音婉转,如诉心中情。没人知晓,是什麽玄秘力量在操纵?每当司徒剑沧演奏到某一小段落,总在那画龙点睛的节拍处,谁铿一声,助他的琴音更灵动。就在众人惊奇连连中,结束曲子。
「好,好,好极了!」长公主起立鼓掌,感动得哭了。「这为我奏的曲子,宛如仙乐,旋律诡丽多变,我太感动了,感动得好想哭。」
在公主忙著哭忙著感动的当下,司徒剑沧起身,向长公主与太子行礼,禀明想离开皇宫,回复平民生活去远处流浪。
「这一曲,就当在下感谢太子与公主这些年的厚爱,还望太子与公主成全。」
「好、好极了,好啊!」大臣们这时才反应过来,掌声鼓励绝妙的琴技,实则兴奋这厮要离开,这不合群又高傲的家伙滚越远越好。
「你要离开?」长公主呆望著司徒剑沧。「去流浪?宫中不好吗?」
「司徒先生,你才艺过人,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。」皇太子舍不得。
「在下心意已决,请成全在下。」
长公主慌了。「这些年本宫什麽都依你,待你甚好,没理由离开啊!」
「请公主体谅。」
「不行。」
「请公主成全。」
「我不成全。」
「请公主——」
「住口,」长公主命令太监:「去,请我父皇来。」
「姊姊?让父皇来干麽?别惊动父皇。」太子起身拦阻。
瞪著司徒剑沧,长公主目光炯炯。「你一向傲慢无礼,我一直忍耐就为了想感动你,没想到感动不了你,你还想著要离开,我也没耐性再纵容你了。」长公主对太子说:「我立刻要父皇下诏书,招司徒剑沧为驸马,定了婚事。」
太子为难。「这是何苦?」
司徒剑沧回道:「就算皇上下诏书,在下也不会改变主意。」
「是吗?」长公主恨恨地笑了。「连皇上亲下的诏书都不听吗?那可是死罪。司徒剑沧,你不要脑袋了?」
还以更冷厉的眼色,司徒剑沧缓缓道:「你真这麽喜欢在下?」
「没错。」
「好。」
「好?答应了?」
「好,就让我的脑袋,陪公主一世。」
喝!众臣倒抽口气。这,这意思是……他宁愿丢脑袋?
太子过来劝长公主。「何必强人所难?算了吧,就让他去流浪……」
长公主定望司徒剑沧!她笑了,笑出了眼泪。对旁的太监命令:「还杵著干麽?请皇上过来!」瞪著司徒剑沧,警告:「记得三年前,你婉拒皇上赐官,当时谁救下你的?司徒剑沧,你最好想清楚,皇上可以容你忤逆一次,你认为还有第二次吗?你可以跟整个皇城的御林军为敌吗?」
「我没办法与上万御林军为敌,」他冷笑,说:「但我情愿丢脑袋,也不想娶个不爱的女子。」
「好,司徒剑沧——」长公主目色疯狂。「今日,你甭想走出皇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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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夫人把女儿叫进房里,笑咪咪地跟阮罂介绍媒人送来的资料——
「你看张员外,全国有十间木材行喔,妻子早年因病亡故,但好在已帮他生了五个小孩,你不用帮他传宗接代,他只想讨个美娇娘共度馀生。」
阮罂摇头。「我讨厌做生意的。」
没关系,扔了张员外的资料,阮夫人拿起下一张。
「陈书桐,人品好,气质好,有名的书香世家,只不过年纪大了点,四十有三,他不介意你有过婚姻,他……」
阮罂摇头。
阮夫人愣住。「又摇头?嫌年纪大吗?没关系,还有,这个沈怀山,他妻子三年前和别人跑了,扔下两个孩子,他说只要你不介意,他也不介意你被人家休过.你们可以共组家庭,祖传的家产够让你吃穿不愁,穿金戴银,餐餐吃鱼翅也没问题!」
瞧阮夫人讲得是慷慨激昂的,可阮罂气定神闲,又摇头。
阮夫人叹息。「我的好女儿,怎麽你都不喜欢?」
「我的好娘亲,怎麽都是些死老婆的啊、老婆跑了的啊、有小孩的啊、有过婚姻的啊?」
「好女儿,别怪人家现实,你不能生子被高家休了,来说媒的当然也只能都是这些人。」
「娘的意思是,只有这些人才会喜欢女儿?」嘿,娘哪知道,师父爱她哩!她师父可是状元郎。「娘,你看看这个。」阮罂从怀里掏出一罐瓶子放桌上。
「这什麽?」
「这是我等一下要喝的。」
「这什麽啊?」阮夫人打开瓶子,闻了一下,就呛得头昏目眩。「这什麽?你喝这个干麽?」
「是这样的……」阮罂悠哉悠哉地顺了顺袍袖。「我不要嫁人,我要去西域冒险。如果娘劝阻,女儿就喝了这个,这毒药很厉害,喝了马上七孔流血,去见阎罗王。」
「嘎?」这……阮夫人呆住。这情节怎麽有点点熟悉?服毒自杀?这……
果然是有其母有其女,母女一条心,阮罂学很快,当初母亲以死要胁,现下,她也出这一招。
「娘……」阮罂忽地跪下,抱住阮夫人,脸埋在她的双膝上。「爷爷八十岁的时候,还想去西域,他眼睛都快瞎了,想见的还是西域。我从小就听爷爷讲了好多那里的事,老想著将来也要去看沙漠,去看骆驼,去看那些新奇的风景,甚至见识到关於死亡之虫的传说。娘,安稳富裕的生活,不是女儿想过的生活,那对女儿来说太枯燥、太沈问了,女儿在高家的时候,锦衣玉食,可是很不快乐,娘……」阮罂抬头,望著娘亲。「让我去,让我去找自己要的快乐,好不好?」
「不行,你一个女孩子,怎麽可以去那种地方?」
阮罂拿起药瓶就喝。
「阮罂!」来不及劝阻,阮罂咕噜噜喝光了,抹抹嘴。
阮夫人面色发白,吓傻了。
阮罂咳了咳,说:「这瓶是假的,但这一瓶——」咚,又掏出个黑色瓶子。「这就是真的了。」
「这样吓娘,很高兴吗?」刚刚那一吓,阮夫人哭了。「我一直为你的幸福著想,你却这样吓我。」
「娘,你成全我吧,拜托您了。」阮罂抱住母亲,苦苦哀求。「那不是我要的幸福啊,但娘讲的那些幸福,女儿只觉得辛苦。像娘这样,爹对你不好,你觉得还是幸福吗?你快乐吗?」
阮夫人面色黯然了,抚额,苦笑。「我生不出半个儿子,唯一的女儿却像个男的,老想著去冒险。」
阮罂哭了。「娘,答应我,答应我好嘛?」
「假如你像你爷爷那样,出了意外,命丧西域呢?」阮夫人斜觑著女儿,瞧她长得灵秀慧黠,怎麽看也不像爱冒险的悍女子。
「女儿甘愿。」
「假如在那边过得不好,很辛苦呢?」
「女儿还是甘愿,就算为我的梦想牺牲了,我愿意,我不会埋怨你。」
阮夫人抱住女儿,很舍不得,都哭了。
阮罂偎在娘怀里。「可以吗?我可以去吗?」
阮夫人点点头。「你都威胁要去死了,娘能怎麽办啊。」
阮罂回抱著阮夫人,哽咽了。「娘放心,我会很平安很快乐,我不会让娘担心的。」
很晚了,阮罂还不睡。她喜孜孜地翻阅从总管那儿讨回来的秘密帐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