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当当当——当当当当——
才刚热完场准备大肆开炮,午睡钟声就响了,她硬著头皮又猛轰他三十秒,发现他根本没有移动脚步回教室的打算,忍不住停下来提醒了一句。
「喂,打钟了耶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那你怎么还不回教室?」
「你还没骂完啊。」他微笑。
她不敢置信,再度怀疑起他的智商。「你白痴啊?是不是脑袋又呆掉了?我又没有强迫你,你干么要乖乖留下来听我骂你呀?」书呆子的思考果然不是她这种正常人可以理解的。
死脑筋!哼。
「所以你不骂了?」他认真问道。
「午睡时间到了,你是纠察队长,总不能自己违反规定在外面溜达吧?」她反而顾虑起他来了。
「这是我的问题,你不用担心。」他好整以暇,摆明了要继续听训。
韩恩爱一肚子火气再度愕然消失,看著他,怎么都骂不出半个字,只好为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台阶下。「但……我想回教室午睡了,别让我再遇到你,我保证会继续骂你的,哼。」她扭头要走。
他微微笑了。「既然这样,你今天放学後有空吗?」
「都没工可打了,当然有空,干么?」她旋过身。
「那放学後,我们约在中正路的『冰冰果店』,不见不散。」他没来由丢下这一句後,率先走回教室。
韩恩爱反而傻在原地。
现在是什么状况?难道他真的「讨骂」讨上瘾了?
第二章
她观察了他很久。
真的真的很仔细、很认真地观察了他很久。
她确定智勇高校第一名的好学生「应该」是个正常人——起码「看起来」是,只是百思不解他约她吃冰的用意到底为何?难道真的只是为了「讨骂」吗?
韩恩爱隐身在「冰冰果店」对街的行道树後,不断朝冰店探头张望。
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包括敖正斯在内,店里共有四名智勇高校的学生,如果她现在贸然走进去坐下来和他同桌吃冰,明天肯定会被传开,成为全校的头条新闻吧!
不行,她可不是笨蛋,绝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:任何一个女性,只要她的名字和所谓的「白马王子」或「梦中情人」连在一起,下场绝对只有一个,就是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!
不管她和他熟与不熟,自从「莫名其妙」成为众人眼中的大姊头之後,这种狗屁倒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,她完全不想再多招惹这一条。而避免麻烦上身的三十六招中,恰巧也是「走」为上策!
嗯,就这么决定了,闪人!
才刚转身要走,脑海里蓦地浮现他约她时说的话。不见不散!没来由的罪恶感瞬间攫住她,让她又收回脚步。
她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抗议著。
就算被同校的学生看见了又如何?就算出现奇怪的传言又如何?不过就是吃个冰而已嘛!有什么大不了的!行得稳、坐得正,难道她韩恩爱还会怕别人的闲言闲语不成?
除了他老是害她进出训导处之外,她和敖正斯其实没啥瓜葛,也从不认为自己对他有多大重要性或影响力,只是依据他「死脑筋」的程度,如果她没出现,她猜想他有可能会坐到店门打烊还不会离开。说不定放他鸽子的下场,就是换来他去向教官打另外一支小报告,到时她可能又要莫名其妙去听训话了,唉,烦!
此时,三名智勇高校的学生走出冰店,霎时店里只剩敖正斯一人。
好机会!
明明是硬著头皮,韩恩爱还是坚持以最老神在在的姿态走进冰店赴约。
「哇,这么用功,等人还不忘K书哦。」她故意调侃他。
敖正斯从课本里抬起头,慢条斯理瞄了眼手表。
「二十四分又三十秒。」
「喂喂,你只说放学後约在这里,又没说几点,干吗计算我迟到的时间?」她抗议,顺手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。
「我是算你在对街打转的时间。」他直接戳破她。
韩恩爱有些窘,但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,脸皮也不算太薄,直接爽朗默认了。「你这个四眼田鸡,想不到视力还满好的嘛。」呿,搞了半天,他早就看见她来了,还真沈得住气跟她耗。
「我的眼镜度数够,这种距离不是问题。」他凝视她,微笑道:「想吃什么冰?我请客。」
她心中警铃大响。「没事干么请我吃冰?」她不认为与他的交情有奸到这种程度。
「消除你对我的敌意。」
「敖同学,你知道在这世上我最讨厌哪一种人吗?」她杏眼圆睁,咬著牙,悻悻然道:「就是那种先打人家一巴掌,然後再给颗糖『秀秀』一下,就想把事情给搓掉的人。」
「我没有打你一巴掌。」脸上是让人不容质疑的认真。
「你以为花钱请我吃冰,就可以抹掉你去跟教官告密的罪行?我告诉你,你请的冰我照吃,但我还是会继续骂你的。」为证明自己说到做到,她毫不手软地点了平常最舍不得点的「高档货」。「老板娘,一杯特大号木瓜牛奶!」
看著韩恩爱霸气又带点傻气的赌气行为,敖正斯非但不在意,反而似笑非笑,细细审视著她所有的表情和反应。
在学校里她也是个风云人物,他从高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,不得不承认,她是个有点特别的女孩……
「你看什么?」她突然感受到他不太寻常的视线。
「看你火气还是不小,准备好要继续中午未完成的部分了吗?」他摆明等著再挨骂。
经他这么一说,她反而不想开火了。「算了,我现在没灵感,下次吧。」就是故意不想称他的心,如他的意。
「骂人还需要灵感?」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,有些讶异。
「那当然,骂人可是很费脑力的,你不要以为很轻松——」感觉上他这个超级资优生总是对人和和气气的,连指挥同学秩序也不曾听到他用吼的。「对了,我想你一定没有很凶地骂过人对吧?我说的是很生气很生气、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种哦。」
「大概没有吧。」
她想也是。「那你想不想试试看,就知道会死多少脑细胞了——」她忽地玩心大起,拚命鼓励他来挑战。「来嘛来嘛,我不介意让你练习一下,你尽管开骂没关系。」没事可以杀杀书呆子过度丰盛的脑细胞,也挺好玩的。
敖正斯认真凝望她,静默三秒。
「我又没有生你的气,怎么骂得出来?」他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人生气,遑论骂人了。
「你真呆耶,想像啊——你都没有想像力的吗?来来,想像你现在对我气得要命、恨之入骨、巴不得把我大卸八块,吞进肚子里——」她托腮笑看他,完全把他当成随意操控的大玩具一般。「如何?有点灵感了吧?」
盯著她,又是三秒静默,然後主动认输。
「不行,我一个字都骂不出来。」
她贼笑,一副「我赢了」的得意表情。「看吧,我就说骂人不容易,所以我也不喜欢骂人的,除非对方真的把我惹毛了。」
她丰富的神采散发无比活力,像是一块磁铁,不知不觉吸引他的凝望,也令他莫名在意起她对他的观感,本来不想刻意解释的事,却怎么都藏不住了。
「如果你真的很生气想找人开骂,我随时可以奉陪,但有件事我想我还是要澄清一下。」他正色道。
「什么事?」
「我没有告诉教官你打工的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