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三摇摇头抗议:「同性恋又不是职业,奕娟说话欠考虑,妳们是哪门子的朋友?一个叫她去死,一个误导她,小心她把妳们的话奉为金科玉律,真的以死谢罪,妳们就该惨,依我看……」他閤上眼,想像自己爱上个男人是什么感觉?随即又摇摇头,不不不,还是女人可爱些。爱情本身已经是个麻烦了,何况是他所无法感同身受的同性恋情,那岂不更麻烦?他最怕麻烦了。]
浩子不耐地截下小三慢吞吞的意见,「依我看,妳不是疯了,就是傻了。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都没有,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生存?我看妳最好到法院申请自愿列为无行为能力者,好名正言顺的让妳爸妈养一辈子。」
釆晴轻轻地笑出声,大家一如往昔,凡事都得掺一脚,高谈阔论的热络让她格外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天空。
「妳有病哪?被人骂还那么高兴?」冲着她的笑容,浩子努力摆出威严的架子咆哮着。
采晴的笑意更深了。「我是高兴嘛!吵吵闹闹的感觉又回来了,不值得高兴吗?从今天起,我要开始我的新天地,现在的我,宛如重生,而且有你们几个良师益友保母,我相信我会『长』得很正常,很健康。」
「那最好,我第一个建议是!换个颜色吧!乌漆抹黑的,我们看得好烦哪!」解严之后,小三又恢复他一贯的抬杠本领,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。
「嘿!别忘了还有一只迷途羔羊,不要告诉我,你们没注意到六只少了一只。」浩子的提醒,使釆晴心里蒙上一片乌云,好心情已被失落感取代。
「我声明我的立场!不相信他是被釆晴吓跑的,除非……」小三促狭道:「嘿嘿!除非他心里有鬼。」
靖茹会心一笑。
「我不管,妳说妳有办法整治他,妳要负责,说话算话。」浩子赖皮的看向靖茹。
「没问题,我可是鼎鼎有名的抓鬼特攻队呢!」靖茹自信满满的夸下海口。
「那……我可以去买汽水了吧?」浩子又问。
「怎么你还没忘啊?」小三无可奈何地瞪他一眼,「就知道吃、吃、吃。」
「渴了嘛!」浩子也当仁不让的还他一拳。
彷佛正如釆晴所言,以前的感觉又回来了。彼此的关怀在笑闹中不经意的流露,祸福与共的坚定信念,紧紧系住每一颗纯真的心,即使再飘摇的风雨也能藉这力量安然度过吧!但,永远都能像现在一样,没有变数?
奕娟在心里叹口气,说不清是什么心理。她害怕别人变,所以自己先变。先声夺人的一方,是否便是远离伤心的一方?男友的话言犹在耳,他喜欢单纯,而要求单纯的对象不是他自己,是对他的情人;他要她生活单纯,单纯的范围包括工作、家庭、来往的朋友。他赌气的抱怨着她和朋友相处的时间太多,红着眼眶沈痛地问她:「妳要朋友还是要我?妳不能太贪心,只能选一种,如果妳选择的是朋友,那我立刻消失……」或者,「他们少了妳,一样过得去,可是我不能没有妳,不要让我整天提心吊胆,担心我会失去妳……」
他软硬兼施,她无力招架。尤其,他挑起她最深的恐惧!朋友终将各奔前程,她将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,没人能伴她一生。
她相信他是爱她的,他的霸道只是出真情的呐喊。她倦了,渴望安定的家,却倦得看不见他强硬的作风背后,其实潜藏着不安定的灵魂。
她稍收敛心神,遮掩了惶恐无主的不安,这睽违已久的笑声是她无法忘情却必须割舍的友谊,就让自己再沈醉一次吧!
珍重,我的朋友,她在心底轻声的说。
仍旧手持一本书,云飏闲躺在顶楼舒适柔软的长椅中,那是父亲的空中花园,栽种着一盆盆父亲心爱的花草树木,这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,是父亲平日流连驻足的地方。他回来之后,便占据了父亲的地盘,花朵恣意展现的风华,却未能引起他丝毫怜惜。
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中,不在娇艳欲滴的花丛里,在北方一名唤釆晴的女子身上。
这微妙的情感变化,令他束手无策。釆晴的一颦一笑,举手投足,像一张巨大的网,无声无息地笼罩着他。极欲冷静思考,让情冷却而离开,然而,他还是输给自己;不论离得多远,心版刻划的,仍然只有一个名字,一个倩影。
她见到维青了吗?结果呢?
她是快乐,还是悲伤?
他消失在她的生活中,她在意吗?她难过吗?
同性恋情结所造成的自卑心理,她一定以为他也排斥她吧?
他霍地起身,该死!怎么没想到这点呢?
不行,得回去看看,即使付出的情感来不及开始就被宣告结束,他也不能坐视她隐藏在暗处而无动于衷。
火箭发射似的冲回房,电话铃声很有默契的,随着他的移动噪声大作。他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,抓了衣服就往旅行袋胡乱一塞,翻箱倒柜的找火车时刻表。
「云飏电话。」云翔站在楼梯口,扯开嗓门大喊。
「不接。」他继而探出头问:「你看到火车时刻表了吗?」
云翔正对着电话那头说:「他不接,问妳看到火车时刻表了没?」一会儿又转向云飏,「她没有火车时刻表,她说有紧急状况,江釆晴出事了……」
三步并作二步,一会儿功夫就抢下云翔手中的话筒,「喂!我赵云飏!」
「云飏!」靖茹带着哭腔的声音,他的心陡地下沈。「不好了,釆晴她……她……」
「出了什么事?妳别尽是哭啊!」焦灼和恐惧侵蚀着他的理智,他冲着靖茹怒吼道。
「啊!来不及了,快点回来!」
「喂!喂!靖茹……」她挂断了。丢给他一颗定时炸弹,没说多久会爆炸,就跑掉了。
炙热燎烧的思念,被靖茹投下的弹药,瞬间引爆。
云飏左手拎着旅行袋,右手抓住云翔,「小哥,载我回宿舍。」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往车库走。
「怎么回事?」云飏满布乌云的脸,让他看得心惊肉跳,有这么严重吗?
「上车再说。」他竟乾脆跑了起来。
「没钥匙它自己会动吗?」云翔还有心情逗他。
正是,人已站在车前了,却忘了最重要的东西。
「快去拿呀!」
「你冷静一点行不行?」
「你动作快点行不行?」他紧绷的神经可顾不了什么长幼有序了。
云翔不敢怠慢,取了钥匙发动引擎,飞快的驶出家门。
他这小弟一向「鸭霸」得很,退伍之后却彻底改头换面,不再毛毛躁躁。从那时候起,「温文儒雅」成了他的注册商标。
一通电话居然就能让他原形毕露?云翔百思不解。
这事有点古怪,电话彼端的女孩,很镇定的跟他说:「他一定会接的,只要你告诉他:『紧急状况,江釆晴出事了!』这几个字,保证他跑得比飞的还快。」
他照本宣科,果不其然被她料中了。
云飏却对着话筒大吼,叫她别哭?才几秒钟的时间,情绪转变得那么快?她若不是泪线太发达,便是演技太精湛了。
好像还满有趣的,他终日与花草植物为伍,偶尔看看「动物」玩把戏也不错,就当是辛苦开车的报酬啰!
「哇塞!亏妳装得出来,满像那么一回事的。」挂掉电话后,小三差不多要肃然起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