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吧枱内的板凳上,维青刻意把头压低,心中五味杂陈,忍不住要咒骂出声:「什么鬼日子嘛!」
事情并未如维青所愿,采晴也看到维青了。
采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几分钟以前,她念念不忘的维青就站在不远处看她。她一手抚住心口,一手捂着嘴,眼睁睁地看着维青仓促的离开。
「采晴,妳是不是不舒服?」云飏担心的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。
「妳认识她吗?」这是靖茹最直接的反应。
「不……不是,我……只是有点头晕……」她无力地解释着。
「一定是酒精作祟,」奕娟瞪着小三怒道:「都是你啦!谁说庆祝就一定要喝酒?」
他无辜地撇撇嘴:「我又没叫你们跟我喝一样的,我怎么知道?」
「谁叫你最先点!你让我怪一下会死啊?」奕娟一副就是要赖他的样子。
「也没那么严重啦!休息一下应该没事了。」采晴真怕她瞎编的藉口会闹得不欢而散,如果真是酒精惹的祸那还没话说,但是……
「要不要早点回去?」云飏对她总是特别体贴。
「不用了,我坐一下就没事.你们不要光坐在这边,去跳舞呀!」采晴其实是想多点时间好确定维青在这儿的身分,是员工还是顾客?
「好哇!我最近正在学交际舞……」浩子摆出架式,「探戈、华尔滋、伦巴……」
「行不行啊?今天人少,如果『出ㄘㄟ』可没人掩护你哦!」奕娟不信任地瞄着浩子。
「试试看就知道,别以为只有妳才是舞林高手。」浩子挑衅地做个邀请的动作。
「谁怕谁,乌龟怕铁槌。」她大方地把手交给浩子,临去前还故意朝小三扮鬼脸,「哼!不跟你跳。」
小三双手交叠在胸口,惊讶地问其他人:「我应该觉得很伤心吗?」
「你们也去跳吧!我留下来陪采晴就可以了。」云飏对小三和靖茹说。
「不了,我只跳土风舞。」小三打趣的说,随手掏出口袋里的菸和打火机。
靖茹一把抢过小三的菸:「笨蛋,这是新的土风舞,你教我吧!」不由分说的拉起他,他无可奈何地朝云飏耸耸肩。
「你真是特大号的菲利浦。」她咕哝的拖着小三往舞池走。
「什么?」小三一脸迷惑的问。
「说你笨你还不承认,人家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,你这个电灯泡不嫌太大、太亮了吗?」
「妳是说,云飏他……」小三恍然大悟的摇头晃脑,「哦!惦惦吃三碗公喔!」
他们坐在角落的位置无法清楚的看到吧枱,采晴悄悄地搜寻着维青的踪影,「诡异」的空间不是很大,寥寥无几的顾客,除了他们以外其余的多半是三、四十岁,也有更老的。维青并不在当中,她几乎可以肯定维青是在这里工作没错。
「好点没?」
「嗯!」采晴收回游移的视线,讷讷的点点头。
「妳不希望我留在台湾吗?」云飏小心翼翼的问。
「怎么会呢?为什么这样想?」
「下午在说这件事的时候,妳一点表示都没有嘛!」
云飏的表情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,采晴忍不住笑了起来,「我早知道你会留在台湾。」
「怎么可能?」
「又不是今天才认识,你们那一套我还不熟吗?我就不相信你舍得。」她信心十足地对云飏笑笑。
「这么了解我?」他暗自窃喜并试着不露痕迹。
「我有眼睛会看、有耳朵会听,还有一颗心,用这颗心跟你们交朋友……」
采晴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,心里充满了无以名状的喜悦,云飏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儿,「你们」又不是「你」……不研究,反正,就是!高兴嘛!
心灵的疲倦更甚于rou体,维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在「诡异」的几个钟头,终于到家了,顾不得夜已深,进门的第一件事!打电话求助。
「喂!」才响了二声,碧嘉就接起电话。
「还没睡吧?」一听是碧嘉的声音便安心了许多,要是吵她家人,维青还真有点过意不去。
「妳忘了我是夜校生、夜猫子啊!我的一天才刚要开始呢!」碧喜轻松的开着玩笑。
「可不可以过来陪我?」
维青可怜兮兮的语气让她感到不对劲,「发生什么事了?」
「可不可以嘛?来了再说。」维青央求着,透着浊重的鼻音。
「呃,我看一下……」随即说:「OK!妳等我,Bye!」
挂掉电话后火速赶到维青家,维青呆呆的坐在门槛上等她。
「进去吧!」她扶起红着眼的维青,顺手将门关上。
电话里维青的口气让她的一颗心提到喉咙,脑海里不断浮现报纸社会版中各种最坏的情况,乍见维青那失魂落魄的模样,碧嘉真怕假设的情况发生了,不过,她的衣着尚称整齐,也没见有伤口什么的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碧嘉让她坐在沙发上,到厨房冲了二杯咖啡。回到客厅,她一坐下,维青就抱着她痛哭,她轻拍着维青的背,虽然不明所以,还是静静的任她发泄情绪。
等她终于哭够了,才抹抹脸抱歉的笑笑:「不好意思,每次都要麻烦妳。」
「三八,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?从妳开始工作以后,就很少看到妳情绪失控,我还担心妳变成没血没泪的冷血动物咧!哭一哭也好,老是闷在心里,不得内伤才怪!」她把咖啡递给维青,自己也轻啜了一口。
「谢谢!」维青接过咖啡,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个精光,刚才哭得太专心没注意水分流失太多,现在知道口渴了。
碧嘉把到了嘴边的训诫吞了回去,温柔的改口:「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?」虽然她喝咖啡的样子实在很……
「唉!其实也没什么,平常下班回来洗个澡就倒头大睡,哪有时间伤春悲秋的缅怀过去。我以为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呢!没想到听了一件又是车祸造成的憾事……就被打败啦!然后看见她,今天真不是我的幸运日,所有的事都突然跑出来……」
「妳看见谁啦!」
「江采晴啊!」
「谁?」
「江!采!晴。」
「那不是明末清初的事了吗?怎么又遇上了?妳在哪看到她?」
「她和一群人到『诡异』去了。」
「一群人?去PUB?妳确定是她?」碧嘉无法把印象中那个自闭羞涩的江采晴和「一群人」、「PUB」这些字眼连贯起来。
「确定!虽然她变得很不一样,但我很确定没看错。」她的心情很复杂,原本就希望采晴能够开朗些、对生命热衷些,如今她似乎做到了,她该为她感到高兴,却也有些感伤,她曾自信地以为可以让采晴快乐,可以改变她的消极思想,但,很显然她只带给她恐惧与不安,即使有过快乐的回忆,也只是短暂!
「看到了又怎么?当初是她不分青红皂白、冷酷无情的和妳划清界线,妳问心无愧何必让她影响妳的情绪?不值得!」她绝对是站在维青这一边。
「我看……辞掉那份工作算了。」
「哇塞!妳干嘛?」现在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,碧嘉生气地扠腰大吼,维青「秀逗」了?
「省得又碰面,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,是装作不认识呢?还是装作没看见?妳教教我!」维青反问。
「第一,妳忘了那时候她怕妳找她,怕得跟什么似的,躲妳都来不及了还会去找妳。第二,如果她真去找妳,嘿!正好让妳一雪前耻,挑个人多的时候,当众告诉她:『离!我!远!一!点。』让她尝尝这是什么滋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