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是已经听到了他先前那番话,萝芙大概也跟旁人—样,察觉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,也不会注意到他说话时嘴角突然的扭曲。当香槟酒砰地开瓶声四起,每个人举杯欢笑祝福之际,似乎只有她—个人体会到他那股深深的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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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,舞者在排练时像纪律严谨的军人,那么,在现实生活中,他们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。
尤其是艾琳。这句话应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了。这位瘦如竹竿的首席舞星,居然能在这么公开的场合和克伦当众调情,那种放纵的态度和言词,萝芙就连私底下想起来都会脸红半天。
不过,萝芙记起了克伦说过对平胸女孩的评语,不禁怀疑罗娜是否在浪费时间?然而,她懊恼地发觉,克伦似乎已经忘汜他说过的话了,而且还挺陶醉其中呢?他不时闪着邪恶的目光,用法语亲昵地耳语,萝芙不用猜也知道内容是什么。然后,她假装不去注意他们俩,但仍瞥见了那位长发美女好说歹说,终于说服了克沦走进舞池。
罗娜不断以娇柔的身躯,搓绕着他几乎没动的身体,那种姿势真教旁人捏把冷汗,恐怕—不小心就会摔倒任地,但是罗似乎乐此不疲。萝荚—直没机会和他共舞,因为几位美女争相夺占他,她感觉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幸。
接着,尔凯拉起她起身,走向舞池。
“我们设计师应该随时团结在一起才对!和这群人到舞池来竞争真是有点不自量力。不过。这事关设计界的尊严,以前我总是孤军奋斗,现在真高兴有你在这里做去精神的后盾!”他年停地开玩笑,幽默地鼓励地,几分钟后,他赞许地注视着她,“我猜我话说得太早了。你的舞跳得真不赖!”
她微微一笑,有点洋洋得意,然后她忍不住反问他。
“而且长得也不赖,嗯?”她满意地看着他如预期一般满脸惊讶,淘气地扮了个鬼脸,有点心虚地补充说明,“我面谈那天做了件很糟糕的事,说起来真的是纯属意外,我偷听到你和克伦在争论我的事。后来我一直觉得良心不安。我希望现在提出来,你不会介意吧! ”
尔凯大笑,双臂紧抱着她的腰,然后随着音乐旋律和她旋绕在舞池间,开始亲切问她事情的经过。她一五一十告诉他,并表示后来她发现克伦改变心意真是大吃一惊。
“其实我先前已经在候选名单上桃出了—些人,而且都排在那天上午面淡,”尔凯解释着,“我把你保留到最后—个面谈,因为我早就直觉你是我们要的人。不过,我要克伦也石看其他人,这样人才能对照比较,看出你的优点。老实说,我第—次见到你的作品时大感震惊,我当时就知道你很独特,而且我知道他也看出来了。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假装对你充满疑惑而不信任。”
然后,她感觉尔凯的双手滑过她柔软的皮裙,轻推她贴近他。她赶紧藉着变换步来跟他保持安全距离。
尔凯顺从了她,看出了她暗示的用意。他的眼眸善意的一闪,“克伦是个热爱自由的人,萝芙。他一向不喜欢受任何人束缚,别伤害了自己。”
她脸上血色全失,“我真的这么容易被看穿吗?”她不禁发抖,觉得自己的防卫开始瓦解,泄漏出她的心思。
“你还好。只不过,这是所有接近克伦的女人都必经的考验,或许应该说是一段痛苦的煎熬。”他伸出手紧掘住她的手腕,体贴地捏她一下安慰她,“我一直是失恋者最好的听众,你记得这点就够了。”
接下来的整晚,萝芙尽量不再瞥克伦。当她逐渐相信自己可以安全度过今晚时,他却心有灵犀似地伸出手,越过桌面握住她,毫不理会罗娜嘲弄的斜瞥,彷佛在向她抗议又像在恳求,当着众美女的面,他坚持要她陪他进舞池。
“我不会跳舞哦。”她警告他,同时也向众人解释似的。她羞红了脸,强烈地感觉着身后又串批判的目光紧跟着他们。
“把我也算进去,正好让我们配成天生一对。”
他的口气充满的嘲弄。一进舞池,他立刻拥她入怀。
“你刚刚好像跳的不错啊。”她勉强挤出一句,霎那间她的理智就卷入层层风暴之中,呼吸停顿,全身融化在面前这个男人原始而狂野的热力里。
“你称那个叫‘跳舞’啊?”他眼里突然涌进一股激痛,但他旋即甩开它。接着,他立刻挑逗地将双手滑过她背部,“我猜,你今晚若是穿着你那些宽松的运动衣的话,或许还可以保持安全,”他在她耳边呢喃,“不过,现在既然你已经穿了我最爱的这套黑皮衣……”他的眼神一闪,“我喜欢情不自禁玩火的女孩,我只希望你能应付自如。”
“你答应过我会安全的。”她反驳着,拼命想保持直立姿式,别再融入他怀中,但是好难,她必须用尽全副意志力,“你会遵守诺言吧?萧先生?”
“我当然会,葛小姐。注意这个间奏!”
她不晓得他在说什么,等他不再开口,让她专心听乐曲时,她才了解他的意思。尽管她使出全身的自制,依然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节奏或间奏上,她依然只能感觉他贴近的身体。她只听见嘶哑的声音对她耳语,和他无法无天地对她暗示着一些暧昧如谜的含意。无论如何,她最后还是设法度过了这段热血澎湃的危险期,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能熬过来。
直到午夜时分,大伙才纷纷走出俱乐部。计程车先送她回家。然后,她站在公寓门口的走廊上,望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,继续把车子仅剩的两位乘客送达目的地。
那两们乘客是克伦……和罗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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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首演夜只剩下倒计时的几天了。日子将会充满兴奋、狂热、骚动、繁忙……萝芙相信,她的整个脑海都会盘据着舞台设计和背景工程的各种细节问题,她绝不会有时间去揣测克伦的私生活。
然而情况不从她愿,恰好相反。他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,占据着她每分每秒的思绪,白天黑夜,黑夜白天,像个阴险的掠夺者,总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突袭着她,就连她隐密的梦境也不放过。她试过各种方法。她把佩笛送的积极思考的书—读再读,几乎倒背如流。她还考虑报名静坐班,或是嫌恶心理疗法。她和尔凯出去共餐过—两次,还和雷铭及班上一些老同学参加过几次舞会。可是没有一样有用。尽管她在夜晚的欢乐中暂时抛开一切恼人情绪,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,只要一见到克伦,所有的努力全是白费,她又回到原来的起点。而克伦呢,却好像早已忘记曾经吻过她的唇,只把她当作是—种运转流畅的大机器中的小齿轮,偶尔需要他加加油鼓励一下就行了。
“这效果太棒了!”
技术排练的前一天,他不经意地转身.正好碰见她就站在舞台侧翼,他们俩四目交会,他露齿—笑,对她称赞。
“这种丝纹纸的质感就跟真正的丝绸完全一样!”
“这是你的构想!”
“哦?是吗?”他满疑惑,“不管怎样,你把这整组布景搭得完美无比。”
他看来心不在焉,于是她转身离开。这是他们整整一星期以来唯一次近似“对话”的对话。他们之间就像死寂的严冬,或是停滞熄灭的死火山。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曾发生!没错,而且什么也不会发生!他们之间永远没有春暖花开的希望。她提醒自己,并不时用尔凯的话警惕自己,为此她该感激上天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