萝芙静静地观察他宽阔的肩膀和胸膛,想像着在那层黑夹克底下,膨胀紧绷的强有力肌肉,她忍不住微微一笑。
尔凯不久就赶回来了,然后扶着克伦走过门槛。他们俩一走进店里,就受到老板热诚欢迎。等尔凯告诉对方她的身分之后,店老板立即转向萝芙,拚命地对她表示友善。
餐厅后面的厨房飘出香味,中间有一群人把两张餐桌并成一桌,正围坐着欢笑闲聊,看来正是舞团里的工作人员。
她起初还有点不大适应,但很快就觉得心情愉快、开朗而自在。他们热烈欢迎她,就奸像已经跟她工作了几十年—样,毫无隔阂,她立即跟这群刚认识的伙伴打成—片。
克伦显然是这个团体的灵魂焦点,不论男女,大伙都敬爱他崇拜他。萝芙凭着女性直觉,忍不住注意团里的主要舞者艾琳,不断从餐桌对面朝克伦抛媚眼,同时伴随着诱惑的笑容。
尔凯请克伦为萝芙翻译菜单,等他们点的菜上桌时,地才发现他刚刚说的意思,不论菜单上印的是什么菜名,每样菜其实都是大量的煮敦肉,混合着芋泥,此外还有好几大块盛满蔬菜的佐料。
“哇!就是法式沙拉啊?!天哪!”萝芙低喊。
对面的稚仪为她盛了满满一盘递给她,她望着那盘堆积如山的丰盛午餐,不禁怀疑如果她每天这样跟大伙吃饭的话,她的体重一定会直线上升,不用多久就……。
克伦戏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。“你大可以说声‘不’,”他调皮地眨眨眼,露出一抹狡诈的微笑,“呃,或许这违背了你的原则?”
萝芙当然听出他话里的双重含意,她只是不确定他心里究竟打什么主意,于是她以玩笑轻松带过。
“我常常说不,你以后或许就会发现”。她答道。这样大概就能报一箭之仇了。哼,谁教他要以为我是个容易上当受骗、乖乖顺从的弱者。她避开恶作剧的眼光,开始迅速打量这一桌的伙伴。
她的眼神轻掠过每一张脸,瞥着他们欢乐地谈笑畅饮,忍不住猜克伦和每个人私底下的关系是怎么样。罗娜是个古典美女,身材纤瘦如柴,目光锐利如剑,细长如猫的眼神和浑身散发的高雅气质,每每让萝芙觉得自己又胖又丑,笨手笨脚。雅仪,萝芙已经在学校见过一面‘了。她是舞团的会计,也是个精明于练的美女,她像那种漆满亮光油的珐琅精品,骨子里全是圆滑世故。萝芙可以轻易地想像出这两位美女被萧克伦左拥右抱的影像,最完美的装饰品,增添大师的光彩。
至于男士方面,除了尔凯和克伦,在座还有一位首席舞者许少聪,他的明星风采一目了然。他的动作稳重而优雅,更证实了克伦稍早对他说过的话。的确!这位舞者的体型就像个职业运动家,他的衬衫紧绷在胸膛上,从领口可看得出强健的肌肉,他大概一拳就能击倒一栋大楼。他坐在桌尾,不停地向大伙描述他最近和另一支舞团巡回表演的轰动情形。
“很困惑吧?嗯?”尔凯观察到她的表情,低头轻语,“我得追溯到十五年前吧。回想起我第—次和这样一群人工作的情景,”他的眼神迷蒙,“但我爱这份工作,它太吸引人了……从不断的排练开始,每个人拚命辛苦努力,汗流浃背,然而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完全满意的,不到最后没有人能保证万无一失……然后,兴奋狂热的首演之夜,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临界点……接着随之而来的幸福成就感,让你感觉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,体验千变万化的生活,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。啊!夫复何求?你想你会留下来吗?”他一口气滔滔不绝地倾吐完毕。
萝芙点点头,突然激起满腔热情。“如果你肯让我留下来,我当然原意啦。”
她感觉旁边的克伦立刻动了一下。他正和对面的稚仪交谈,此刻却突然分心,停顿下来。他们俩心有灵犀地同时转过头对视,四目交会。他深黑的目光评估地扫过她,带着古怪的质疑神情。她匆匆瞥见他的嘴唇紧绷,但瞬间消逝。他接着转头回去,继续说完他要说的话。
那阴沉的一瞥里含有强烈的情绪,激得她心慌意乱。她猜想他大概是误会了她和尔凯的谈话。她猜不出他脑海中思考闪过什么想法,但无论是什么,都似乎不入高兴。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。她咬紧下唇,知道自己的第一印象没错。
他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,他似乎总是不能完全放松心情随遇而安。他心底深处有片黑暗世界,总会突如其束地爆发而浮现。像在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狂风暴雨,波涛汹涌中显露出一块危险的浅滩。没错,他正像黑暗中的豹,充满野性的危险。而且没有兽笼能束缚他,他的一身黑只是更增添那股奔放无拘的危险。
她的仓皇不安瞬间就消逝了。她甚至发觉自己终于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冷淡外表来应付他了。此刻,他的手不经意地拂过她,他又喝完了一杯酒。她疑虑地斜瞥着他,希望自己的表现还及格,别被察觉出在她心底其实正澎湃汹涌得激荡不已。
直到三点整,他们一群人涌出餐厅。
“是今天这顿午餐特别长?还是每天都这么长?”她问尔凯,并随着他走回积架跑车。
“我还吃过比这顿更长的呢!”他微笑着说,“不过别担心。这种结果不是每天发生。克伦知道大伙何时需要舒解身心,轻松调剂一下;也知道何时需要绷紧大伙神经,全力冲剌以赴。有克伦在,每件事都有一定月的。他总是掌握支配权,完美控制一切。”
“是啊,我也这么想,”她滑进车里,“我早想到了。”
* * *
正如克伦告诉她的,尔凯分配了他工作室里的一张制图桌位给她。平日她就在这里上班,只不过她进行的计划是克伦新舞团的舞台设计,尔凯自己则忙着他在公益芭蕾舞团的工作,还有不少他私人接来的设计案。
萝芙觉得这是最理想的安排,因为如此一来,她就能获得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专业经验,在—间这么忙碌的工作室里,她随时可以解答疑惑或收集资讯。尔凯毫不吝啬他宝贵的时间和建议,他的两位助理也诚恳地欢迎地,而且总是热心提供她所需的任何情报。工作室里总是人来人往,但是克伦本人很少出现,在这里。自从次门她把初步构想拿给他过目之后,她就没再见到他。他似乎很满意她的成果,而且愿意信任她自由进行设计,不干涉她。
她知道他人就在隔壁忙着排练。尔凯的工作室正紧临着剧院。她后来才晓得,这间剧院还是克伦几个月前从屋主手中抢救出来的,人家原先正计划把这里改装成夜总会。
“天哪,这一定花掉相当于全世界的钱!”她从尔凯助理杰生口中听说后惊呼,此刻是他们的休息时间,两人正—起喝咖啡闲聊。
“他本来就能买下全世界!”杰生微微一笑,“当然他不至于笨到去买下它啦。如果克伦是个懂得享受人生乐趣的正常人,他现在早该退休,找个隐密的世外桃源,逍遥自在安享余生。”
“那么他为什么不去呢?”萝芙好奇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