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接下她手中的盖盅儿,略略掀开一小角,浓浓茶香便扑鼻而来。
「香……还是蝶儿沏的铁观音最香。」他喝下一口,热流瞬间暖入腹中。「好喝,蝶儿,你自己也喝一杯吧!」
「呵,蝶儿的胃都被堡主养刁了。」冷蝶走回小火炉前,也替自己沏了一杯。
跟在项封魂身边五年,经常都是他吃什么她便也吃什么,因此,冷蝶几乎吃逼喝遍了各式美食佳酿。
铁观音,也是受到项封魂的爱好影响而变得喜欢。
「养刁了才好。」他看著杯中摇晃的茶色,语气里藏著一丝丝的宠溺之意。
「难伺候就不好了。」她将喝了一半的茶搁到旁边,再添些檀香到香炉里。
「你话中有话……」
「不敢,说个笑而已。」
「整个项家堡也只有你敢如此跟主子顶嘴。」他微笑,将剩下的茶饮尽。
「堡主不准,蝶儿便不敢造次。」冷蝶边收拾茶叶罐及小火炉边回答著,听来谦卑,实际上却是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有自信。
「不准你,就没人敢站在这儿。」项封魂放下手中茶杯,视线略略扫过井然有序的桌面。
他这话倒也是事实,除了冷蝶,还真的没人有能力及胆子待在这书房,平时光是他不笑的模样就足以杀死半条街的人,更何况是忙於公务之时,那场面只能以杀气腾腾来形容。
「叩谢堡主隆恩。」冷蝶低笑著。项封魂的语气,好似她不入地狱没人敢入地狱一样。
其实众人不敢接近他只是因为项封魂平时武装太重,光靠近都会令人惶恐不安,像现在他轻松自然的样子,恐怕任谁也没看过吧!
项封魂看著冷蝶略含妩媚的笑容,刹那间有些失神。
不知不觉她已长成颠倒众生的相貌了,而她居然一直隐藏在朴素的装束里。
他起身靠近她。「你若做女子装扮,必定倾国倾城。」
冷蝶一愣,感觉到他话里的不单纯,而且……他的视线好直接,她有一种会被看穿的错觉。
「女子装扮有什么好?一介弱质任人欺凌。」她架起软盾,挡住项封魂暧昧的言词攻势。
「看来是我惯坏你了。」他敛眸,低声的笑了一下。
「堡主别将蝶儿说得像是宠妾一样。」
「难道你不愿意?」他忍下住皱眉,在多少女人拚命要挤到他身边的同时,她居然不将这看在眼里?
「敬谢不敏。」她刻意摆摆手,做出一副「请饶了我」的模样。
「这是天大殊荣,你不要?」项封魂挑眉,更向她逼近了一步,质疑她眼底透露的讯息是真是假。「只要你开口,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。」
冷蝶被逼到茶几前,进退无路之下,只好硬著头皮与项封魂四目相对。
「蝶儿要的,堡主恐怕给不起。」她敛眸,不敢再与那双迷惑人的眼睛对峙。
她想要的是跟她所爱的人长相厮守,而这一点正好是项封魂不可能做到的。
「这句话可是大不敬。」他双手交叉在胸前,疑惑地问:「项家堡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?」
冷蝶轻笑出声。
项封魂看著她别具深意的笑容,以为她已有了心仪的对象,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不快。
「难道……你心里有人了?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冷蝶装出笑容。「堡主今日不对劲喔?话题老是绕在我身上打转,是昨夜燕姬姑娘伺候得不够舒坦?」
「回答我。」他并没有中计,反而更凑近她的面前。虽然她作著小厮装扮,但身上的淡淡香气已教他忍不住流连了。
暧昧的动作逼得冷蝶必须将双手撑在後头的茶几上,聪明如她,跟在项封魂身边多年,她很明白那种眼神——那是他看著女人的眼神,更是让女人痴迷於他的眼神。
「我就老实说吧,我心里只有堡主一人,我是堡主最忠实的仆人,我愿效忠堡主,只求每月薪饷按时发放,不敢妄想其他——尤其是『妻妾之位』。」
她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,轻松地确立自己的立场,暗地里却不断心惊,深怕自己被项封魂看穿,她不想陷入他的陷阱里,像那些为他失心的女子一般可悲。
「叩叩!」书房外传来敲门声,适时打破僵局。
冷蝶紧张地望向门口,期盼著这一切的结束。
所幸,他松开手了。
「瞧瞧是谁。」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书案後坐下,让冷蝶松了一大口气。
她走上前拉开门,见敲门的是项仁。「项总管,有什么事情吗?」
「有人送来这个。」项仁手上拿著一张帖子,上头印著一枚金色的凤徽。
「交给我就成了,项总管先去忙吧!」她微笑接下请柬,待项仁转身离去後才关上门,走回书案前将请柬呈给项封魂,
他拿起没署名的请柬,单看上面的金色凤徽,心里便已有了谱。
「嗯,蝶儿,你去准备这些东西……」他振笔疾书,写下一封书信以及一张记载物品的便笺交予冷蝶。
「是。」冷蝶总算有了暂时逃离他身边的藉口,转身退下,逃离这个令她尴尬得不知所措的空间。
项封魂凝视冷蝶离去的背影,回想起适才的情形——就差那么一点,他便会失控吻上她那倔强的菱唇。
不求妻妾之位?项封魂垂眸,隐隐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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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蝶甫离开书房,压抑的羞臊便一股脑儿全浮了上来,脸颊感到莫名的燥热。她挥之不去这异样的感受,过去从不曾发生的情况,今天却发生了两次。
刚才……她差点以为堡主就要吻她。
她摇摇头,强迫自己忘记那对能勾魂摄魄的深邃黑眸,否则,她将失去的可不只是自己。
穿过皑皑白雪覆盖的竹径,冷蝶走出内院,却突然被人唤住。
「哟,我瞧是谁呢!原来是堡主身边的大红人,蝶儿姑娘呀……」特地拉长的软音,像糖衣般包裹著讽刺的利针。
顿下脚步,冷蝶碎念一声。「又来了……」
心绪已经够紊乱了,偏偏又遇上这群闲来无事、在花园乱逛的娇客们。
「请问有事吗?」没事就别浪费她的时间,她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办。冷蝶杵在原地,语气隐藏著不耐。
「哼,不过就是个低下的仆侍,面对主子们头还敢抬这么高!」名叫芙蓉的女子怒嗔。「人家一定要叫堡主好好惩罚你这不知轻重的东西!」
「就是说啊,明明是个供人使唤的低贱丫头,却老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,看了就讨厌。」附和的女子叫做兰香,一双杏眼直打量著冷蝶的穿著装扮。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夹攻,俨然将自己当成项家堡的半个主子。
她们对这个每日天未亮就硬是来把堡主从床上唤走的「书僮」十分不满,偏偏堡主从未责备过她半句,甚至成天与她形影不离,更是令人气得牙痒痒。一身男装示人的冷蝶根本瞧不出姿色,顶多算得上是清丽,为什么就能陪伴堡主最多时间?!
等哪天自己升格为项家堡主母时,非要将她赶出项家堡不可。
「姊妹们,何必发这么大脾气?是我们绊住了有要事在身的蝶儿姑娘嘛!错的是我们,怎能怪罪蝶儿态度不好呢?」笑容可掬的燕姬不同於芙蓉、兰香,她替蝶儿说话,不过语气明显嘲讽。
冷蝶默然以对,或者说是懒得回应。真不晓得她们在这里埋伏多久了,项封魂曾下令内院不许闲杂人等进入,连她们这些宠姬都不得进入,於是她们乾脆待在花园等到项封魂出来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