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莎莎模模糊糊地听着,感觉心底有颗石头扑通一声沉入最底层,一阵又一阵泛起的回音,淹没了厉夫人的叨叨絮絮。
他要结婚了?这一刻终于来了吗?那么,我是不是该早点离开?好避开这种伤心跟尴尬?
怎么都没听他提起要结婚?啊……是了,我不过是个外人,顶多是他某一段露水姻缘,没必要跟我提这些,省得麻烦……
怎么办呢?我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跟他相处吗?看他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,恩爱地以夫妻相称……
会不会一个不经意在他面前泄漏了自己的心事,徒惹讪笑?他会不会说我自作多情?说我自找伤心?
不!我得离开,越早越好……
厉夫人在一旁叨叨絮絮,既担心又开心地述说着对儿子婚事的期待,压根儿没留意到沈莎莎的不对劲。
沈莎莎则陷溺在自己的情绪里,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,也看不见自己的未来。
只觉眼前有一个好大的伤心漩涡,不断地将她往不可知的黑暗里拉啊拉……
第十章
沈莎莎止不住地对马桶干呕,像是要把所有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似的。
自从得知厉凡刚即将结婚的消息之后,沈莎莎再也不能正常吃睡了,整个人急遽消瘦,一切糟糕得像是回到她上次生病时那样。
虽然这次沈莎莎没有感冒,没有高烧不退,也没有令人担心的昏睡,但她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,让人瞧了就心惊。
阿香在一旁守着,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,焦急全写在脸上。她轻轻拍抚沈莎莎的背脊,担心地问道:「你还好吗?我看你能吐的都吐了,还是一直在呕酸水,是不是吃坏肚子?要不要给你请医生?」
沈莎莎对她摇摇手,精疲力尽地坐倒在马桶边,猛喘着气。「大概是季节交替引起的吧!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……」
话才刚说完,一阵漫天覆地而来的恶心感淹没了沈莎莎,她赶紧抱着马桶又是一阵狂吐,这会真连胆汁都要吐干了。
阿香没了主意,连忙往外头跑,找陈妈想办法去。刚奔出沈莎莎的房门,阿香在走廊上一股脑撞进厉凡刚怀里,吓得她连忙站直身子猛道歉。
「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?咦,你怎么会从莎莎房里出来?她出事了吗?」厉凡刚一回神,脸上的神情焦急不已。
阿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「莎莎生病了,一直吐,我看再这样下去,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!我要告诉陈妈,让她给莎莎找个医生来……」
「不必了,我带她上医院检查。」厉凡刚没等她把话说完,急忙走进沈莎莎房里。
沈莎莎整个人瘫在马桶边,一听到脚步声,睁开眼睛看到厉凡刚的那一刻,泪水忽涌而至。
她忍住泪水,对他摇摇头说:「我没事,我不想见到你。」
这句逐客令对厉凡刚起不了作用,他蹲下抱起她轻得像是没有重量的身子,皱着眉头。「几天没碰你,怎么瘦得这么厉害?」
沈莎莎并不明白他的话,但也无暇思考,只是一迳在他怀里挣扎。「你放我下去……我说我没事!」
「别吵!都病成这样了,还不乖乖听话?小心我叫医生帮你打针。」简直把她当成孩子吓唬。
「你……唔……」沈莎莎还想争辩些什么,一阵恶心感又袭来,连忙以手捣住嘴,深怕吐得厉凡刚一身都是。
厉凡刚抱着沈莎莎走向马桶,蹲下身子,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吐,脸上没有不耐或恶心的神色,倒是写满了担心。
「这样不行,我带你上医院。」厉凡刚当机立断,连忙抱起沈莎莎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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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诊室里,沈莎莎呆若木鸡地躺在床上,整个人还陷在医师刚刚说的话里,迟迟无法回神。
「这位小姐怀孕了。怀孕初期的孕吐都是正常的,不必过于担心。另外,虽然她常呕吐,但只要定时定量进食即可,不必过度补充营养。还有,充足的睡眠很重要,你们要逼她多休息……」
怀孕?怎么可能?我还是处女啊……难道我是圣母玛丽亚转世不成,还是会自体繁殖?这太扯了!
手里紧握着护士刚刚交给她的验孕棒,沈莎莎还处在巨大的怔愣中无法置信。
「恭喜你,要当妈妈了。」厉凡刚神色复杂地望着沈莎莎,双手插在口袋中,看起来跟沈莎莎一样手足无措。
沈莎莎回过神望了他一眼,问了句:「孩子的爸爸是谁?」
「嗄?」厉凡刚也愣了会儿,这才傻笑着呐呐说:「是我。」
「什么?」沈莎莎猛然从床上坐起瞪着他,半晌说不出话。
「你别这么粗鲁,要是流产了怎么办?小心点!乖,躺好、躺好。」厉凡刚七手八脚地企图安置沈莎莎,连忙塞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,又温柔地将她轻轻压回床上躺好。
「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?」沈莎莎却不领情,恶狠狠地一把拨开他的手,激动地辩驳:「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当爸爸?更何况我还是个处女耶!」
厉凡刚转头看看一旁好奇的急诊室病患,连忙安抚。「不必这么大声,我们待会儿再说。」
沈莎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多么惊人,大概急诊室里一半的人都知道她是处女了,忙困窘地压低音量。「你待会儿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……」
厉凡刚急忙办妥缴费离院的手续,驱车带着满腹疑惑与怒气的沈莎莎奔往阳明山。一路上,两人都没有开口交谈,各自安静着,思绪同样绕着沈莎莎肚里的新生命打转。
沈莎莎心里的困惑与恐惧大过迎接新生命的喜悦,她想不通,从未知解人事的自己怎么可能有孕?
厉凡刚则是忧喜参半。他知道自己非常在乎也非常喜欢沈莎莎,也知道被逼着结婚的那一刻,第一个想到的结婚对象就是她。
但是,自己真的爱她吗?真的可以担任丈夫或父亲的角色吗?厉凡刚却步了。
沈莎莎突然说:「说吧!把你刚刚在医院里说的话解释清楚。」太疑惑了,她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。
厉凡刚将车子驶往某条偏僻的小径上,停妥车子,缓缓地说起这阵子关于她人格丕变的情节与经过。
沈莎莎困惑地张大眼睛,不敢置信地边听边摇头嚷道:「不可能……」
「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双重人格患者,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,但摆在眼前的事实,却又让我不得不信……你的确总是不记得我们两个在夜里幽会欢好的事情。」厉凡刚扯开嘴角,忍不住微笑。
「我不相信这件事情,我不信!不是你疯了,就是我疯了!」沈莎莎猛烈地摇头,拒绝相信这一切。
「我的确对你身体上的每一寸都了若指掌……你的胸口有一颗小小的红痣,背部靠近腰的地方,有一道浅浅的疤,看起来像是小时候刮伤的痕迹,还有……」厉凡刚如数家珍地说出自己的了解。
「停!不要再说了……也许,这是你闯进我浴室时看见的啊!」沈莎莎像是做垂死挣扎般。
厉凡刚叹了口气,问道:「那么,你要怎么解释你肚子里的新生命?难道这是上帝的杰作?」
的确太难解释了,沈莎莎沉默着,再也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。
厉凡刚心疼地看着沈莎莎,胸口一紧,将她拥进怀里。「我们结婚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