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炙的脸部线条始终非常柔和,眼神也和平日一般平和,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所谓的仇恨以及大战之前的煞气。他笑了,如久雨的天,终于豁然而开,一片碧蓝。
“你笑什么?!”
“笑这个荒唐的世界,笑这个黑白不分的世界,所谓权力,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。”终于,一切答案浮出水面,这么多年的纠结在这一刻解开,他觉得非常累,就是吐出的气也是极为虚弱的。
“不错,我杀了人,害了你全家,可是,即使那么多年过去,你姓曲的,依旧拿我没有法子。不仅如此,你还注定要死在这里,去和你的死鬼亲人碰面!”秦遇之毫无悔意,脸上尽是阴险毒辣,分明就是想要马上杀了叶炙。
“除了这些,你就没有想说些别的什么吗?比如对我的家人,比如对那个为了维护我而一家殡命的无辜人?”叶炙皱着眉打量肩上的伤痕,“这些年,我无数次想着,和那个凶手见面的时候,该说什么,而他又会说什么?原来,这就是答案。”
“你想听什么?想知道理由?”
“不!我一个字也不想再听,只想马上用你的鲜血祭奠我的亲人,你可知道他们死时的惨状?”才开的花败了,才蓝的天暗了,只剩昏昏的水,幽幽的树,他童年的梦从此变了调。
“那是他们运气不好。谁叫十一公主住进了曲府。”美丽的东岳国公主住进了曲府,他心慕不已,趁着夜色示爱,却没想到被拒绝得毫无脸面,她还说自己已经爱上了曲家长子,也就是面前这个书生的亲人。他恼羞成怒,奸杀了十一公主,又盗走凤阙剑,目的也是为了嫁祸给曲家。他不得好,曲家人也不要好过!“谁叫十一公主看上了曲家人。”
多么简单的理由,而这理由的背后就是数十条人命的消失。
“秦国舅,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遗言?”叶炙极为无辜的看他。
“大胆!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,你以为你是皇帝吗?”他拍案而起。
“我知道阁下的位置很高,坐得也很稳,不过,我是江湖人,做的也是江湖事,报仇雪恨快意江湖的事情,历来是与朝廷权位无关的。所以,我要马上杀了你。自然,我没有你那么狠心,我会给你时间留下遗言的。”
叶炙迳自走到一边,不等吩咐就坐了下去,一脸笑意。
秦遇之瞪大眼睛怒吼,“你这个臭小子真是狂妄,我倒要瞧瞧你怎么让我死。”
他一招手,守在外面的数十个高手一起涌入房间。
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着寻死的人,也罢,我让你如愿。”他缓缓取出身上的宝剑,那宝剑极为纤薄,脱鞘时一片寒光,就如同它的主人叶炙一样,看起来无害,却锋利暗藏。他把剑举起,边看边叹,“平日我不用剑,因为剑是这个世间最最邪恶的东西,不过,它倒是和你非常相配,邪恶的剑与邪恶的人。”
横剑而出,一声龙吟,剑身上灌注了全部的内力,一挥而止,留下满屋的寒辉。那些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,满天剑雨,他却依然不慌不忙,左手是剑,右手为掌,左右齐发,打法依旧是上次的只攻不守。不,应该说比上次更加无所顾忌。
秦遇之看见面前剑光闪烁,心里面直打着鼓。他知道,这个男人不是平常所见的宵小,他不简单,本身又带着极大的恨意,这让他的剑法更加锋利,无人能挡。
他的手心开始出汗,脚下一阵哆嗦。
他不禁高喊,“杀了他,你们谁杀了他,我重赏。”
重金诱惑之下,全部的黑衣人都精神一振,招式也更加猛烈,只听见屋内一声脆响,他手中的宝剑终于因为承受不了众人的内力,断为两截。叶炙只是冷冷一哼,丢弃手里的断剑,此刻他眼中的温和全部收去,余下的只有一种凄厉和玉石俱焚的决然。
他纵身一跃,空中舞起数十个掌花,众人看不清,等到明白的时候,叶炙已经跳出了他们的合围,来到秦遇之面前。
他举手推掌,胸口却突然一阵甜腥翻腾,一口鲜血竟然硬生生地喷到了秦遇之的脸上。
就这一个疏忽,他一下子失去了先机,秦遇之躲开了他的掌心,而他自己却再次陷入了围攻之中。
他的气息已然不稳,体力已然下降,他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,可是一点也不迟疑或者后悔。
骤然间,他的身形一凝,无数的长剑落到了他的胸口、四肢各处,鲜血,如同绝艳的花朵,冉冉在天地之间开放。
他缓缓而倒,仰头而望,轻声说着什么,众人细听,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名字——红瑗。
秦遇之看见危机解除,自然也就大摇大摆走了出来,站在叶炙前面,笑得邪恶。“无知的小子,居然也敢说出那样的话来。”
可是,下一刻他的胸口一窒,他以最滑稽的方式住口,惊惧万分地盯着自己的胸口,那上面是一把细小无比的短剑,剑的尾巴上坠着红绳,露出胸口之外的剑身也是妖蓝的色彩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
叶炙缓缓闭眼,唇角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,他却笑得温和,“那是我送你的礼物。”这些年他四处找剑,而这剑正是他在西域的时候找到的,一直没有出手卖掉,只是因为它上面的毒和凤阙剑上的毒性极为相似,却又不尽相同,早在那时,他就不停的幻想把剑送入仇敌心口的感觉。“它没有名字,不过我叫它玉石俱焚。”
“解药!”他大口喘息地伸手。
“既然是玉石俱焚,又如何会有解药?”他奇怪地反问。
是呀,一个要玉石俱焚的人,怎会给对方留有余地?
只是在死之前,他好想念一个人,想要和她在一起,而非这样一身是血躺在地上,只有她,才能包容他的一切,好的,坏的,难看—的,好看的,都行。
“红瑗。”
他轻叫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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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叶炙!”
梦中的红瑗突然惊醒。
“红瑗,你醒了?”岳小宁侧头来看,只是惊异地瞧见她一脸的汗水。
“作恶梦了?”
“岳小宁,我梦到叶炙了,他一身都是血的叫着我,好可怕。”她转头去寻找叶炙,却什么也没有看见。“叶炙呢?他在哪里?”
岳小宁眯起丹凤眼,安慰她,“他和南宫出去办事了,马上就会回来的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他转开了视线。
就在这个时候,门突然被人撞开了,南宫孤一路说着话。“不行,我觉得这样子不行,我一定要去秦府,叶炙一个人绝对是斗不过权高位重的秦遇之的。”猛然间,他住了口,因为他看见了红瑗瞪大的眼睛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?叶炙不在这里?他去了哪里?”
南宫孤尴尬地看着岳小宁,岳小宁只好叹了口气。
“红瑗,我们——”岳小宁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告。
“我听到了,你们说他去了秦府,我们明明说好不管如何都要在一起了,为什么他总要如此一意孤行呢?难道他以为付出去的感情可以收回吗?”
“红瑗。”岳小宁蹲下身,扶住她的肩膀,“听我说,叶炙一向固执,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,你应该理解。”
“那么你们呢?为什么不留着帮他,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做事吗?为什么他不在,你们却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