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孤鸿一知道对方开始攻山,就撤走了亭哨的卫兵,他们所到之处,不会看到一个属于黑山堡的人。
而老弱妇孺则集中在议事大厅中。
“他到水源地去准备做什么呢?”阿房急得跳脚。对了!他提过要用水对付敌人。
要引大水必须埋设油料管线,他居然去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!
阿房悄悄离开人群,走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。
她,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。
握住手腕,她的眼往外瞟……水源地是在哪个深山?她没问过,管孤鸿也不曾对她说过,然而,这时刻,她心爱的男人却在那不知名的地方……
她不能出去,要是在这时候出去,势必只会给孤鸿添麻烦,她必须忍耐。
阿房让自己蹲下,蹲成一尊守候祈祷的石像。
另一厢——
努力挥兵进入的喊杀声响彻云霄,因为过于自信,没有哪一个人去注意山上不寻常的噪音。
那声响像雪球翻滚,起先微不足道,接着爆炸四起,原先冰封的水源地被炸出了破洞,源源不绝的水寻到了缺口,争相涌出。
遇树折树,遇砂带泥,滚滚的水势夹带可怕的泥沙滔滔倾下——
本来想要把黑山堡踩成平地的千军万马,看见了威力惊人的大自然力量——
想逃,已经晚了,挟着冰泥石砂的水势如黄河溃堤,把阻挡它的障碍物全然无情的带走。
管惟独从高处往下眺望惊心动魄的景象。“真可惜,可惜了这些树木。”以后要花上多少年才能长成这片光景?
“只要我们有心,不怕。”管孤鸿往栈道走。往后要收拾的残局可不只这些,要做的事会多得叫人无力多想呢。
“大哥,你说得真轻松。”
“因为我有你这个得力助手啊。”
他真惬意!管惟独觉得自己大哥……也太过惬意了吧?
“回去了,发什么呆呢?”管孤鸿很用力的拍了他一下。
“走那么急做什么?”
“那你慢慢走吧。”他出门的时候阿房还在睡,这会不知醒了没,不知道会不会又掉下床?
所以,他们必须尽快的回黑山堡去。
“孤……鸿……”曲折的小路是猎人打猎时的捷径,陡坡险阻,他却看见阿房不畏艰难的正往上攀爬。
她全身脏污,身上布着细碎的小伤痕。
“你没事。”冲上前的她也不管手上的泥就往管孤鸿身上探。
她终究不放心,要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心情备受煎熬,那样,她一刻也待不住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那么崎岖难行的路,就算大男人也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才能上来,她是怎么办到的?
“我不放心你。”她全身没一块干净的地方,可是看在管孤鸿眼中却觉得她美丽非凡。
“没事了。”
“对啦、对啦!我大哥不会有事的!”吃味吃到要翻掉的人出声了。老是让他这样的单身汉看别人亲热,真是不公平!
阿房这才想起还有第三者。
“下山吧,你还走得动吗?”
“嗯,可以。”看见管孤鸿平安无事,她的心情放松下来。
“我不介意贡献出自己的美背给阿房姑娘使用。”管惟独就是爱看他大哥横眉竖眼的样子。
“我要是一脚把你踢下山,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比较快?”管孤鸿可不会允许别人来染指他的专权。
“不用、不用,我双脚健全,我先走了……我想山下的大家一定很想念我,我先走了。”他很识趣,带着其他人先下山。
两人相视,会心一笑。
路不好走,被大水还有杂本土石冲刷过更是寸步难行,但是两人互相扶持,一步坚定过一步。
“这树林好漂亮,我没来过。”惊险已过,树稍临风,不知名的鸟声调啾,清冽的空气叫人心旷神恰。
“以后我要常跑山上修水道,你可以同来。”
哗……“那我要赶快同春绸说,请她帮我做一双结实好穿的鞋子。”
管孤鸿不得不笑。她真是实际又老实的个性,别人想的是如何的风花雪月,她想的却是一双鞋。
也罢!就因为这样,才彰显得出她可爱呐。
“嘿嘿,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。”山道上,钻出个泥人,是浑身狼狈的段飞龙。
别说他本来就长得其貌不扬,被大水还有泥泞糟蹋过以后更不能见人,幸好是在大白天看到,要是晚上,连“魔神”都会被吓跑。
管孤鸿用身体掩住阿房。
“你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出现对不对?嘿嘿嘿……”段飞龙猥琐的笑。
他一直笑,直到皮肉抽筋,却不见管孤鸿回应,半晌大概也觉得无趣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你犯了很大的错误。”管孤鸿实在不想跟这种人讲话。他明明警告过他别再出现的。
“胡说!你仗着人多,我斗不过你,现在这里就剩下你跟我,我要我应得的金银珠宝,还有你的命!”
管孤鸿摇头。“你不知道量力而为也是一种美德吗?我想……你这种人身上不只严重缺乏,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,是我的不对,我要求错误!”
“你别跟我讲那些无用的道理,我不听!”也听不懂啦。他晃动手上的小刀,“我还要来讨回你伤了我琵琶骨的帐!”
“天堂有路你不走。”
“就算老子要进地狱也要拖着你一起去!”段飞龙双眼泛红,经过一连串非人的折磨,是要发狂的前兆了。
为什么他会失败得这么彻底?可恨呐!
“那要看你的能耐了!”管孤鸿稳如泰山。
阿房不用吩咐,有自觉的躲到大树后面。她不能帮管孤鸿什么,却也不想变成累赘,造成负担。
要说武功深浅,要论道行高低,段飞龙怎么都比不过管孤鸿。
但是,他被私欲蒙蔽了眼睛,为执着而执着,不用说,比画过几下,他就很难看了。
一而再的落败让段飞龙仅剩下少少的理智完全失去,眼看杀不成管孤鸿,他索性豁出去,带着小刀以拼命三郎的姿态横冲直撞。
要是他多点脑筋就好了。
火牛阵用在破城,是因为火牛众多,造成的震撼还有分心作用十足,他就一个人,打也打不赢人家,难道他曾经练过铁头功,头顶功夫比别人好吗?
管孤鸿在微微的错愕后往旁边一闪,掠过段飞龙的攻击。
而不长脑子的人学蛮牛直撞失效,止不住去势的同时,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一个险峻的陡坡,那坡,摔下去轻则重伤,运气差点再没人搭救,当然就不知所终了,这儿可是树林深深,林里面野兽多得跟蚂蚁一样……
段飞龙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了很久。
管孤鸿跟阿房走了很久的路才回到黑山堡。
巨大的建筑依旧安然轰立着。
不意,城堡大门蓦然打开,如潮水般的人从里面蜂拥而出,欢愉的笑声直朝着他俩席卷过来。
他俩相视一笑,加人了人群……
* * *
是夜。
阿房累得筋骨酸疼,趴在床上眼皮正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“我知道要当黑山堡的大当家夫人很辛苦……”管孤鸿望着天花板,人却是对着阿房说话。
“唔——”
“未来,还有很多事要做……”他还在说。“嗯……是啊,明天还有好多的事要做。”一想到百废待举的一切,他又有点睡不着了。“虽然需要重新开始,我还是觉得必须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。”他的语气逐渐恢复以前的决断。
这事他很早就搁在心底了。“……孤鸿,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,说这些……哈……做什么?”阿房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,太多、太多事情,她数都数不完,收拾善后不容易啊,不过,刚刚不都说过了,他怎么老重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