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栀儿!”玉帝哪是那么好求的?!怕是求不得还要背罪。
不管天青鳞的呼唤,提着裙,她奔上玉雕的阶梯,可才走没几步路,就被卫士拦了下来,这一闹,惊动殿堂内的诸神仙。
屁股下似有一窝蚂蚁咬的玉帝,快被七嘴八舌的人情给烦死了,另一方面,也对斩仙台上的天青鳞生出几分激赏。
一个人要得到多数人真心诚意的拥戴并不容易,而要能请得动这些各有名目的大人物来说情更是大不易、他很想知道那个龙神是怎么办到的?
“你们别吵了,让她上前。”玉帝传令要栀儿上前。
栀儿一见上位者,双膝落地跪下。
“小女子秋栀儿叩见玉帝。”她必恭必敬的叩足三个响头。
“要是你也来为天青鳞说情也就不必了,朕的耳朵装不下那么多人情。”他一开口就浇息栀儿的希冀。
她露出苦涩的笑容。
“害死五百人命的祸首是小女子,冤有头,债有主,玉帝您要的无非是以命抵命,是不是?”
玉帝给她确实又残忍的答案,“没错。”
栀儿笑得更轻了,仿佛一不留意,那微笑就要飞天而去。
“既然你要的就是一条命,不如把我的取去吧。”
说罢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对着离她最近的柱子一头撞去,她白玉般光洁的额头立即喷出鲜血,有如泉涌。她的举动顿时吓呆一群神仙。
这般烈性只有红尘人类可见。
天青鳞远远看见,目皆尽裂,不知打哪来的神力挣断了绳索,直奔上来,无视一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刀剑,中途想要挡下他的天兵全被他狂暴的打落荷花池,有的摔断门牙,有的鼻青脸肿,而他,沐浴着一身的腥红,来到门前。
斑斑血迹叫人触目惊心。
“孽龙,放肆!”玉帝周边的护卫包围成圆圈,武器朝外对着可能对玉帝不利的天青鳞。
玉帝无情的眼有了波涛,示意护卫们下去。
两人的情深意重,深深地震慑一班神仙。
不用说,大家马上让出空间来,让天青鳞可以冲到栀儿身边抱起她。
“栀儿……”天青鳞肝肠寸断。
“想不……到……撞……柱……子的……头……这么……痛……咳咳……下次我……不敢了……”她每吐出一个字,受到震荡的头马上传来剧烈的疼痛,黑翳遮住她本来水灵清澈的眼眸,感觉身子越发沉重了。
“栀儿别走,求你……”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因未到伤心处。
“这次,换我抛弃你,我们……扯平了唷……”怎么他的睑孔幻化成好多个,想摸,手却再也抬不起来了。
天青鳞咬舌,咬出了血。
她走了,苍白的睑蛋还带着花绽般的美丽。
轻轻放下她,他站了起来。
他环顾着鸦雀无声的四周,突然放声沧凉至极的狂笑。
笑声里,只见他把别人加诸在他腹部的剑用力一插,送进身体深处。
因为含冤带怨,他的身子不肯倒下,直挺挺地怒眼瞪视玉帝。
第十章
“我要跟你分居”玄冕王妃一根纤纤玉指戳到玉帝的老脸面前,“像你这种没心少肺缺肝无脾的人,我不要爱你了啦,我要回娘家!”
“爱妃!”玉帝傻眼。
要一个没感情的夫君做什么?居然把好端端的一件美事弄成大悲剧。不给玉帝台阶下,玄冕王妃气呼呼的率领着宫女真的回娘家去了。
家丑不可外扬,还想挽回老脸皮的玉帝只好无奈的先坐回龙椅,但才坐下,却发现自己接到无数白眼,里头全是不谅解。
“朕的家务事跟诸位爱卿无关。”
想不到身为天庭之首的玉帝也有家庭纠纷。
“谁关心你的家务事,你不卖我们这些人的老面子也就算了,现在逼得一对佳偶下场凄惨,我决定对你宣战!”丢下挑战书的四海龙王转头要走。
不过近百年前,先是魏征斩龙,伤了龙王家的血脉,虽然说自作孽不可活,毕竟失亲之痛未歇,这次又要砍他孙儿的头,他们海域龙王家族跟玉帝的梁子结大了,这次不是天亡就是海灭!
人间大唐天子也有话说。
“凭我先祖跟玉帝的交情,朕居然保不住一条人命,你害我死后无颜见地下祖宗,惭愧、惭愧,往后我们不相往来,你要下棋,以后找别人吧!”
不会吧?!玉帝好想哀叫,连棋友也要弃他而去。
至于几千万年不习踏出黄泉国的黄泉女王不置一词,披着神秘的黑纱转头也要离去。
传说黄泉女王行事乖戾孤僻,凡事都照自己的喜好,要是得罪她,等于跟幽冥界为敌。
“慢着!请留步,我还有话要说。”一波又一波的压力,压得玉帝失去气焰,只能低声下气的请众神仙暂时把尊贵的脚步停下。
“你要说的最好对大家都有利。”不然……扶桑宗师也要翻脸了。
什么叫远来是客,凡事要以客为尊,这个唐土的玉帝也不懂,真是失礼得要命!
“各位好友、爱卿,根据御笔天书的报告,天上人间的五百人命早在九十几年前就该寿终正寝,却因为某种原因脱离正常轮回轨道,天青鳞虽然违反天条伤了人命跟犯了色戒,身为龙神不该做的事全都做了,但朕几经考虑,功过相抵……为了施以薄惩,朕决定夺去他龙神的身份,贬为凡人。”不知道被人腹诽了多少次,玉帝才把落落长的话做个完结。
呸,这些话早说就好!
大家仍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原谅玉帝。
劳师动众之后以为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吗!哼,可没那么容易!
※ ※ ※
时间过去半年,绣花弄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,天青鳞变成栀儿的好帮手,至于被过河拆桥的天鸟过,自然功成身退喽!
栀儿专注的趴在桌上比色。
桌上的这堆是天青鳞从各地搜罗来的布料、绣样,有优美质朴的、华丽堂皇的,看得栀儿着了迷,大半天抬不起头看看吃味的丈夫,醋酸已经酿了一缸又一缸,家里都可以开酿醋坊了。
早知道一沾上绣,他的栀儿就会目中无人,不管外面刮风下雨还是打雷,也休想叫她多看一眼,可是,真的够了,他已经被忽视得太久。
“栀儿,天阴要下雨了,屋外的染布该收了喔!”
“哦。”她很慢才回应他一声。
片刻,本来蔚蓝如洗的晴空真的劈下一道惊心的雷声来。
栀儿匆忙拉起裙子往外冲。
染好的布要是没干又遇水,可会枉费她好几个月的苦心。
一疋疋五彩斑斓的布料技在竹竿上,风一吹来,像一波波的布海,繁复绝伦,鲜艳异常。
栀儿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拉下一匹布……慢着,这收布料的工作通常都交给青鳞,她觉得不对,才回头,不甘受冷落的丈夫悄悄从布的另一头拉过来包围住她,两人顿时变成夹馅的饼干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栀儿好笑又不解。
“除非你给我这可怜的丈夫一个热吻,不然我不准备放开你,我们一直当双生儿。”
哪有这样威胁人的。
栀儿的笑靥如洛阳最美的牡丹,贴着天青鳞送上自己香喷喷的吻。
布料掉了,没人管,阳春三月,今年的牡丹又该偎着春光,迤俪到天边。
——本书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