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大概又教咖啡把线扯掉了。」
「干嘛?你家的猫文明到和你抢起电话来了?」
嘉茹真羡慕易风,永远开朗,自自在在,任何烦恼事,她手一挥就扔到脑后。
「喂,别用这么暧昧的眼光看我好不好?已经有人在谣传我是同性相吸了。」她撅起涂着桃红唇膏的嘴作亲吻状。
「真的?跟谁?」
「跟你呀,大设计家。」她自己一阵咯咯笑。「好,言归正传。你记得买你妈留下的那栋房子的人吗?】
「记得。怎么?房子有问题?」
「隔了这么久,有问题也不干你的事。他们要加盖,重新装修,找你去设计,如何?有兴趣吗?」
「好。」嘉茹一口答应。这个case接下来,她算了算,余下的债差不多就清了。
「真爽快。至于价钱,我谈妥了,支票都带来了。」易风打开皮包。「喏,这是一半的预付款。」
嘉茹接过来,看看上面的金额,不禁张大眼睛。「这家人中头奖了是不是?」
「谁知道?我只管拿钱,你只管收钱,然后……对了,差点忘了,他们全家出国旅行去了,把钥匙交给了我,要我拿给你。」
「做什么?」
「去看看呀!看你要如何设计。主人说啦,不必经过他了,你的设计,他有信心。他希望三个月以后回来,能看到成果。赶得出来吗?我知道你手上还有两件case在赶。 」
嘉茹奇怪地看看手里的钥匙串。「我的图画得快,其他要看包工。」
「行啦,你看着办。我走了。」
「易风……」
「感性的话省下来,等我需要满足虚荣心的时候再说,此刻我需要的是男人。」
除了好笑地摇摇头,嘉茹只有摆摆手,目送她飞车而去。
一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,夫复何求?而即使易风如此率性,曾经扬言要将男人自主命中赶尽杀绝,独身一生一世的人,也开始喊着需要男人了。
但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男人。握住那串钥匙,虽然它们已经换过,但仍然可以开启曾经属于她的家的屋子。那栋房子是她母亲在她同意嫁给那个男人后,买了送给她的。现在嘉茹知道她用的也是父亲的钱,是父亲送她的结婚礼物。
那或许是她母亲唯一的一次,没有把父亲给她的钱用到赌场上。结果为了还债,嘉茹不得不卖掉它。现在她却要去为它的新主人设计它的新面貌。这或许是老天给她的机会,让她重回旧居,体会以前不知道的来自父亲的爱吧。
嘉茹胸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。带了祖安、红茶和咖啡也跟着上了她的老爷车,她驶向半山区。
位于半山腰的房子,是栋两层楼独立建筑。外观已经有些陈旧,但看得出主人将房子保养得很好,庭院襄沿着围墙种植的一整排矮松,修剪得十分整齐。
她用钥匙开了大门,咖啡立刻探研新环境去了。红茶谨慎地留在祖安肩上,圆溜溜的眼珠侦察般转来转去。
「找大叔叔吗?」祖安拉紧了她的手,小声问。
「他不在这。」嘉茹捏捏他的手。「没有关系,祖安。跟我来。」
「哦。」
看到屋内空空如也,嘉茹吓了一跳。墙上还留着原来悬挂画或相框的四方及长方型痕迹,但屋子里除了还在窗子两侧随风偶尔拂动的窗帘、灰尘,连地毯都抽掉了。厨房里也一样。
在客厅角落地板上找到电话,试了一下,发现还可通话,她打了个电话给易风。
「屋子当然是空的呀,」她说。「屋主把家具和其他东西都运走了,好方便你进行装潢整修嘛!要是工人把人家名贵的家具或昂贵的装饰品,一个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?你赔呀?」
「可是它看起来像没人住了,厨房连个碗盘都没看见,卧室衣橱也是空的。 」
「丢件好衣服也是损失啊。你要碗盘干嘛?打算在那煮饭不成?好啦,好啦,我在忙,妳也去忙妳的吧。」
嘉茹总觉有点奇怪。主人把个这么大的房子交给指定的室内设计师,既不与她面谈和沟通意见,只开张巨额支票,把屋子搬空方便她工作,然后全家旅行去了?她生乎头一次碰到这种怪异的case。
她在这住的时间并不长,只有几个月。而且,那几个月她过得十分痛苦,卖掉它时,她毫无留恋,只想摆脱当时的一切羁绊。现在它对她有了一份深重的意义,它是父亲给她的爱的礼物。虽然它仍然不再属于她,嘉茹决定将这次的设计当作她的代表作,使这楝房子成为她从小所渴望的充满了爱和温暖、欢笑的家。
***
「嘉茹好吗?」
「为那栋房子,她忙得起劲得很。」
「她不是一向都在工作上投注下所有心力?我希望她不要太累了。」
「这次不一样。以往她为了生活而工作,投入的是她的才华,这回她用了她的感情,全心全意的要设计一座爱的城堡。」
「她不知道吧?」
「别紧张好不好?该紧张的是我呀!我口没遮拦惯了,现在和她说话非得拼命咬住半截舌头,深怕一不留神说溜了嘴。我可是告诉你,要不是为了她好,我绝不做这种欺骗朋友的事。」
「这不叫欺骗,易风,是善意的谎言。」
「骗子都如此自圆其说。喂,你说了半天,怎么没问我好不好?」
「易风,你好吗?」
「……」
「怎么了?为什么不说话?」
「说了好教你照奉宣科再念一遍?」
那端传来一阵低沉柔和的笑声。「现在我知道了。」
「知道什么了?」
「妳想我。」
「呵,我可没说。」
「易风,我真希望我现在能看见你,你撒娇的模样一定很可爱。」
「撒娇?你别损我一世英名。我陶易风向男人撒娇?牙医师都要发大财了。」
「你撒娇和牙医发财有什么关系?」
「全世界的人都要笑掉牙啦,牙医还不发吗?」
低柔的笑声变成朗声大笑。「易风,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。我要是不这么忙,我会立刻飞去看你。我们不隔这么远的话多好。」
「呀,你还是离我远点吧!说说电话就毁了我的名声了,太常见面,我会给你害得面目全非的。」
「我想你,易风,非常想你。有空常打电话给我嘛,不要老等我打给你,好吗?」
「谁等你啦?我忙得很。」
「易风。」
「哎,别用这种软绵绵的声调拆人骨头。好啦,我会打给你。轮流哦!」
放下电话,易风不自觉地做了个十分女性化的动作。她用手掌托着腮,满面甜蜜笑容而不自知。
可爱的小东西,肉麻不肉麻呀!她喜孜孜地皱皱鼻子。
***
她几乎等于在装修自己的房子,嘉茹纳闷地想。当她告诉易风,她有意把房子内部格局整个改掉,将两层楼变成楼中楼的三层楼。
「这楝房子天花板很高,而它四面有窗,光线充足,不需要这么大的空气流动空间,加个小空中楼阁,富于变化而且具有特色。」
「听起来很好,干嘛不做?」
「这么做要把现有的格局全部拆掉,改变太大,我须要征求屋主的同意。」
「哎,不必多此一举。他交代过,你认为怎么好就放手去做,用不着问了。」
「可是要居住的人不是我呀!易风,你和屋主很熟吗?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房子没有一点意见呢?」
「这跟熟不熟有什么关系?他欣赏你,信任你,你哪来那么多顾忌。啊,对了,我有没有告诉你?旧家具他统统不要了,要全部换新,所以你一并处理就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