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怎么说?「邵叔,我找到你女儿了。她美丽又坚强卓绝。她不肯见你,可是我爱上她了。」
他没有把握他们父女见面之后,是否果真能前嫌尽释,或者嘉茹是否会受到更多创伤。
而后者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。不论如何,他一定会守在她身边。为她摒除外界的伤害。
慢慢地,嘉茹深吸一口气,望着他。
「我若和你去新加坡,祖安怎么办?平常我有事,易风可以暂时代我照顾他,可是我不在的时间若太长,祖安找不到我会害怕,我也不放心离开他太久。」
敬桐露出松弛的笑容。「这好办,我们带他一起去。」
嘉茹张大眼睛。「你不是说真的吧?」
「有何不可?你不必太多虑。祖安不过智力不足,又不是钟楼怪人。带他出左玩玩,说不定对他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呢。」
她想了想,摇摇头。「他长这么大,最远也只去过易风的艺廊。她试过带他上街,他吓得蹲在地上,紧紧抓住易风不放,哭着要找我。」她又摇头。「行不通的,只要离开这个家,除非坐在车子里,祖安无法适应一定的安全范围外的世界。」
「那就不带他到车多、人多的地方。我们来回都坐头等舱,周围不会有很多人。妳、我就在他旁边。必要的话,我可以整天在酒店陪他。我是说,万一你需要出去的时候。」
她还在犹豫。
「和我一起去新加坡,嘉茹。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要不要见你父亲。如果到了那,你还是不想见他,我绝不勉强。就当我们带祖安去散心旅行也无妨。」
月光下,他的眼神诚恳得令她很难不动心。
「下个星期?」
敬桐的双眼亮了起来。「我预定下个星期,不过可以配合你的方便。」
他一再的迁就,他的真诚和锲而不舍,终于让她觉得她若再固执下去,似乎太不近情理了。
「我明天送设计图给你,到时候再告诉你我的决定。我没法说走就走,尤其还要带祖安出远门的话。」
「我了解。」他讶然看着她。「设计稿完成了?」
她点点头。「明天你看过以后,若没有其他意见,就可以动工了。 」
「嘉茹,你果然名不虚传。」
一抹红云飞上她双颊,因为她把它在一个晚上赶完,是想及早摆脱他。
「时间晚了,」她站起来。「明天再说吧。」
「我明早九点来接你,会不昃太早?」他看一下表。快凌晨三点半了。他以前不管工作得多晚,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。
「你不必来接我,我有车。」
「其实你不必特地送去我办公室。我过来在你这看,需要讨论的细节,在这谈也一样。如此你就不用麻烦易风来帮你照顾祖安了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别跟我客气,嘉茹。而且我想看祖安。同时呢,你也许不相信,今晚在门口,没有咖啡和红茶的『迎接』,我还感到若有所失呢!」
嘉茹不禁莞尔。「明天可别又要喊救命。」
难得她露出轻快的娇俏模样,看得敬桐一阵心弦荡漾。他俯向她,轻轻吻她的唇。只是温柔的一触,他怕若真正地吻她,他会停不下来。
还有明天呢,而且她非常有可能会同意和他去新加坡,光想到这个,已足以令他雀跃不已了。
当他抬起头,见她对他蜻蜓点水的一吻似乎有些失望的表情,他更是在心里无声的欢唱。
「我会一直想你到明早来见到你。」
他临走前的低语,直到嘉茹躺上床,犹轻柔地在她耳畔呢喃。
好久好久好久以来,她未如此刻这般期盼明天的来临。沉入未曾有过的甜美梦乡之前,她想的是天明之后不久又可以见到敬桐,而不是担心要不要和他去见她父亲。
***
「意大利刺客!意大利刺客!」
院子里的喧哗夹杂着红茶的尖叫、咖啡的咆哮,和祖安开怀的咯咯笑。
嘉茹看向床头的闹钟,还不到八点。难道敬桐已经来了?
她赤足跑进客厅,由窗子往外看。真的是他。
很快地梳洗过后,换上简单的T恤和短裤,嘉茹走出来。
她眼前的情景和她几分钟前看到的一样。红茶站在敬桐头上,咖啡不知怎地吊在他右手臂膀上,祖安荡秋千似的挂在他另-只手臂上。
「早。」敬桐愉快地说,接着瞪大眼睛。他每次见到地,她的头发不是挽上去,就是编成发辫扎起来,今天她让一头秀发披在肩上,但是-----「你剪头发了!」
嘉茹抚抚头发,「剪了好几天了。」
「那么长的头发,你不心疼吗?」他的口气倒很惋惜。
「它还会长的。」嘉茹朝他身上的男孩和鸟、猫擞擞下巴。「你们在玩什么游戏?」
「咖啡今天很高兴见到我,祖安觉得它欢迎我的方式很棒,决定效法。之后认为很好玩,就不想下来了。」他说明着,眼睛往头顶翻了翻。「红茶嘛,不知怎么地,对我的头发很感兴趣。我希望牠不是打算在我头上筑巢养小八哥什么的。」
嘉茹笑出来。「红茶是位先生。咖啡、红茶,」她拍拍手。「下来,你们太不象话了。」
「我不介意。」敬桐说,不过那一鸟一猫遵从主人的命令离开他身上时,他还是松了一口气。
「妈,来玩。好好玩哦!」祖安还挂在敬桐膀子上,弯曲着双腿晃来晃去。
「你也下来,祖安。」嘉茹柔和地说。「何大哥累了。」
「意大利刺客,累了,不象话。」红茶尖着噪子喊。它停在一支新木桩上。
「你的鸟对造句有奇特的天分。」敬桐咕哝。
「不象话,不象话。」红茶抗议地边喊边扑翅膀。咖啡在木桩底下研究如何才能上去。
「还好你没训练你的猫说话,否则健力氏纪录的编纂人就要来拜访你了。」
嘉茹大笑。「也许我该考虑开始训练它。」
「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美?」
她的笑声嘎然而止。
「你该经常笑的。」他微哑地又说。「幸好此刻有好几个第三者在,你逃过了一劫。」
他充满暗示的语气和闪着热情光芒的眼神,令她心跳加速。
「什么劫?」
「等只有你和我的时候,妳就知道了。」
「再摇,再摇。」祖安央求道,打破了他们四眸紧紧街接进放的火花。
「不摇了,小子。走,我们干活去。」
他仍用一只有力的臂膀举着祖安,转身走向他的车子。祖安又开心地咯笑个不停,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和他玩过,嘉茹自己不可能如此单手举起他。她知道祖安必定快乐得不得了,她也看出敬桐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,真心的对他好,而不是同情或怜悯。由是,她分外地感动。
敬桐使不情不愿的祖安站回地上,不过他车子后车箱的东西立刻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。他扛出那包帆布袋时,听到嘉茹发出一声呻吟。
「你又买木条来了?」
他支撑着帆布袋大部分重量,让祖安跟在后面,「帮忙」他抬着-小部分。
「这么早你去哪里买的?」
嘉茹注视他们把帆布袋放在院子里,祖安煞有介事地喘了几口气,跟着就迫不及待蹲下去拉扯捆往袋口的绳子。
「我六点不到去敲开木材店的门,」他做个鬼脸。「老板差点拿木棍敲我,还好我们是多年好友。」
他打开帆布袋,和上次一样,倒出又一包光亮、齐长的木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