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戏谑的笑声放肆的响起,惹得周围其他茶客侧目。然而,角落处一对衣着容貌平凡的夫妻,却显得轻松恬然,远离于市井流言之外。那个丈夫很认真的为妻子布菜,专注体贴得让其他女茶客羡慕。
而妻子压低声音道:「被人取笑成这个样子,你居然还这么有心情。」
丈夫笑道:「他们在夸妳美貌,我当然高兴。至于其他的流言,本来就是我们想让别人知道的。如今街头巷尾都这样议论,可见计策是奏效了,妳没见这几日追兵少了许多吗?」
「是啊,你诡计多端,不怕我当时一剑剌偏,真的伤到你怎么办?」
丈夫将妻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,悠悠一笑,多少情意尽在不言中。
这就是以计脱身的流云和琴影。
为了不惹人注意,他们乔装易容出了城,向着承影宫的方向一路走下来。虽然周围错身而过不少正在追踪他们,想要夺剑的各路人马,但是谁都没有想到,这对平凡夫妻居然就是名震天下的流云、琴影。
曾以为平凡夫妻的生活最难得,如今才知道,拥有它只需张开双臂,诚心拥抱。只恨从前错过得太多,如今从头补救,散落的真情满满填在胸口,几乎要冲破而出。
这便是幸福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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翠迭山是附近一座小有名气的山峰。据闻每朝山顶云雾缭绕,会有仙人驾临。但是因为山势险峻,所以真正来这里一游的人并不多。
流云之所以会带琴影来此,是因为传说中的神医百草仙就住在附近。流云希望能借助百草仙之力,彻底根除琴影身上的宿疾。然而,他们找了整整一天,山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。
「我看只是传闻罢了。」琴影体力不支,终于停了下来,「百草仙论年纪已将近百岁,是否尚在人间,都是未知。」
流云说道:「若有一分希望,我都不会放弃。如果不能治好妳身上的伤病,长相厮守永远都只是一个梦。」
琴影甜蜜的一笑,「即使不能厮守,有你这样待我,我这一生都不算白活。」
「又说傻话。」流云吻吻她的指尖。
天色渐晚,两人坐在山崖一角共眺日暮。
「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,是在什么时候?」
琴影的问题勾起流云的回忆,「妳三岁,我六岁,在承影宫。我练剑,妳突然跑来,撞到我的剑上,划了一道伤口,结果被妳师父责骂。」
琴影低低偷笑,「可是后来一起练剑,你还是很照顾我。」
流云无奈的长叹:「大概是上天注定吧,每次看到妳练得那样辛苦,我就心疼的要死,怎么放得下妳?」
琴影也陷入回忆中,「我七岁那年,你第一次送我礼物,是一株玉兰树。我把它种在承影宫后,一种十几年。即使这三年里,我百般恼恨你,这株玉兰我还是天天浇水,见它犹如见你。」
流云动情的说:「等我们回宫,我和妳一起养它,要让玉兰年年开花,开得和妳一样美丽。」
琴影问道:「那你的流云轩呢?你这个轩主离开自己的家那么久,回去后也不要管了吗?」
流云的唇嗅着她发丝的清香,叹得更深,「从来都没有流云轩,妳要我回哪里去?」
「什么?」琴影不明白了。
「从没有流云轩,这只是一个空名。在我心中,有妳的地方才是我的家。这三年,我从不曾离开承影宫。流云轩不过是世人编纂出来的流言,而我没有反驳,大家就当作是默认,『轩主轩主』的也叫开了。」
琴影美眸中闪动着水漾的波光。虽然她知道流云为她做了许多事,但还是不敢相信他会为她牺牲至此。难怪这三年来,她总是能感觉到他在她的身畔,难怪她每次重伤都会很快的好转,就好像他在她身旁。
树影月光间,她因感动而滑下的泪,落在唇间,被他尽数吻住,注入心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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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影睡得太沉了。流云本以为她是太累了,但是山风的冷冽让他都感觉到寒意了,琴影却浑然未觉的躺在他的怀中,睡得很熟很甜。
她已经吃了龙涎草,不可能会毒性反复,内伤也只是让她功力暂失,不应该会造成昏迷的。
那她现在的样子又说明了什么?
流云骤然心惊。莫非阿紫如同他一样,换给他的只是假药草?想到这里,他心头抽紧,像被荆棘鞭笞过,满是血痕。
不,他们努力到现在,好不容易拥有对方的整颗心,怎么可以失去?
但是,这山上没有龙涎草,事到如今,只有一种方法了。
流云点了琴影的昏睡穴,让她睡得更沉。箫剑在她的手背上划开一条细细的伤口,毒血立刻从中汩汩流出。
他凑上去,火热的唇烙在她的伤口上,一点一点吸吮着毒汁。
吸毒的过程显得那么漫长,琴影虽然在梦中,但疼痛依然让她颦紧了双眉。
流云轻轻吻过她的眉心,又用剑尖划开自己的手背,将流出的热血倒入她的口中。滚烫的热血流入她的腹内,让她疲倦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气。
流云撕下一截衣服包扎两人的伤口。一条布,缠紧了两个人的手。然后拥着她,在凛冽山风中昏沉沉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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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影睡醒时,觉得头疼欲裂,但是这些天缠绵体内的那种倦怠乏力感,却消退了很多。扬起眼帘,看到流云俊美的脸型,低垂着靠在她的脸颊上,双手还牢牢地抱着她的身体。
「云……」她推推流云,但他没有反应。
流云向来睡得很浅,这些日子他们同住一屋,流云总是比她先醒。若是她夜晚睡得不好,睁开眼时,流云也会守候在她身边。
「云!」她再推推他,他依然没有反应。
她大惊,直起身时,才发现两个人的手被绑在一起,手背上还各有一条短小的伤口。
难道他为她吸毒血了?!
其实龙涎草是真是假,琴影吃下去的第二天,便已经分辨出了。但她不想让流云为了解药再去涉险。若承影剑真的不祥,就让这不祥印证在自己身上吧。能被他的爱环抱着死去,也是她最心满意足的事。
这几天她苦心伪装,为的就是不让他看穿而担心。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,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,还是发生了。
吸毒血是最危险的事,也是逼不得已之举。要一命换一命,才能救得中毒者的性命。但是,她怎么忍心让流云以自己的命去换她的?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,她又为他做了什么?
「你若死了,我怎能独活?」琴影握紧流云的箫剑,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。
「你们这两个娃儿,大清早的跑到我老人家的山上做什么?」一个气呼呼的老者声音打断了琴影的思绪。
她扬起眸,看到不远处一个身背药篓、白发童颜的老者,正皱着眉看着她。
百草仙?她惊喜非常,「你是百草仙?」
那老者挑挑长眉,「百草仙?什么百草仙,是个死不了,招人烦的老头罢了。这世上哪来的仙?!哼哼。」
这么说来便是默认了。
百草仙凑近看了看流云的气色,问道:「他中毒了?」
「是。」琴影立刻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「求你救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