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 ☆ ☆
将水仙、剑兰、雏菊三种花、九款颜色共六十四株的花苗分植于“宁静”湖畔,蓝翎和翟扬辛苦了一下午,这才歇手休息。
这个美化“宁静”湖的计划,是蓝翎的构想,只是未经湖主人的同意,她又不敢擅自行动,才会拖延至今。而适逢年节将至,倒像是给“宁静”湖添了几款过节的新衣。这翻新景致,也为两人添加了以往年节所感受不到的热闹。
“打算怎么过年呢?当学生的应该最期待过年了。”环顾“宁静”,翟扬心中的忧郁早已褪去,且似真似幻地仿若听见有悠扬的乐音飘近,一曲一音符都跃进心湖中再隐荡而出。
“就当一般日子过呀!”她刻意的微笑,表现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。但在微笑的背后,却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忧伤。她也知道她这年纪当是挺期待年节假期的,但她不能期待,而且必须挥别期待。以她多年来的处境,她不该让太多的期待占据她的生活,她总是这么一再地告诉自己。更何况,近年来,马爷爷还常有下不了床的情况,若真有所期待,她只愿马爷爷的病痛能早日消除。
“总有和好同学、好朋友相约了要去哪里吧?”面对蓝翎刻意的表现,翟扬也茫然了,他知道她一定有苦衷,只是他不愿多问。因为自己对她不也是有所隐瞒吗?又有何资格问呢?人,总有难言与不想言的隐私吧!何况会来这里工读,家境必定也不宽裕。只是,她刻意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,教人见了心疼。
她摇摇头,随手拾起石头向湖中掷去,她早已学会了打水漂儿,虽然打得不好,但湖面圈圈的浅波,就像她心中的那口心湖。除了他之外,她没有好同学、好朋友,因为处境的特殊,她拒绝任何情谊的存在。这样走来的长岁月,尽为孤独所充塞。在校的三年里,她没参加过一次课外的活动;她害怕人与人相处后免不了的探询,所以,除了撒谎隐瞒,她只有逃避与独处。
“都没有?”他诧异着,这花样般的年华应该是多采多姿的呀!
“嗯——”又一阵水波荡漾,她打水漂儿的技术愈来愈好了。“反正来这儿比去哪儿玩都好,我常在这儿一待就是大半天呢!”
这儿是好,可以沉思,可以幻想,可以倾诉;但,太过孤寂了。他仿若由她的身上瞧到了当年他自己的影子——那个孤独的、极盼能被了解和关爱的影子,他心起怜悯。“那好,我也正想趁年假来这儿清清脑子,欢迎吗?”
“真的?!”湖面遭波动后的晶莹光泽,一古脑的全灌入了她的眼底。“当然欢——哦,不对,这儿是你的地方,应该是我问你欢不欢迎我才对呀!”
“这还用问吗?”跟她相处的感觉,就是轻松,就是自在,就是愉快。要不是深怕自己的家世身份会成为两人间的隔阂,甚至吓跑了她,他实在不想隐瞒她有关自己的一切。
“要主人亲口说才能表现出诚意嘛,我可是第一次受邀请的喔!”
“噢,那可得慎重!”他挺直上身,清清喉咙,向坐在地上的蓝翎做出绅士的邀请动作。翟扬这风趣幽默的一面,除了她,别人可未曾见过。因为在她的面前,他无须紧守父亲要他维持的身段。“小姐,愿意接受我的邀请,于年假期间上这儿来吗?”
“我——”她佯出一副忸怩娇羞的仪态,与他的风趣态度互相呼应。“我愿意!”
他笑了,她也展颜了,极其轻松自在的:而这波融洽的笑声竟也激出湖面朵朵的涟漪,连天,也下了欢畅的细雨来与他们共相庆贺。
第三章
在翟晓梅发现蓝翎之前,她是翟家五米路上忽隐急现的天使……
“你真烦?!”望着掷出的保龄球滑入沟道洗沟,连一只瓶也没碰倒翟晓梅跺步走至休息区,一副泄气的模样。“不是已明白告诉你了,我是我爹地唯一的掌上明珠,你还一直问个不停,真是莫名其妙!”
看晓梅发脾气,董玮感觉适才那颗滑入沟道的球,似乎掉转头来重重地撞在他的心头上。晓梅的心情变化万千,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她这爆发型的脾气。“可是——真有这么一个女孩子,时常出入你家外头的那条小路,不盖你的喔!”
“不打自招了吧!我就知道你是在探查好我的身份后,才伺机搭上我的;不然,你哪会对出入我家那条路的人这么清楚?”
“你这话我可不承认,我再爱钱也不致拿自己这条生命去换呀!那天要是你家老申眼花或手慌那么一下,我这条宝贵的命不就飞啦!我会见到她那么多回,还不都因为等你;你既不给电话,又不准我去你家,我只好老在小路的外头胡晃瞎耗喽!”
“是吗?!你连自己说话矛盾了都还不自知;刚才,你不还说她是你同校的学妹,怎么这会儿又像是全然不认识的人了。我看你呀,八成是追她追到我家来,然后看上我的家世,你才又临时改换目标的,对吧?!”
她说对了一半,但绝不能承认。于是董玮又赶紧瞎掰几句,让她听得迷糊,连自己也无庸去理会清楚。“请你别老拿你家的财富压人好不好?那会压垮一个男人的自尊和志气的。我要想追她,趁着同校近水楼台之便,就可大方展开攻势了,何须费劲跟踪她?会知道她是学妹,也是因为在你家的外头老是瞧见她,才会在校园内特别注意她呀!”
“哼!”她是听得迷糊。对一些与她无多大关系的事,她本来就不爱去搞清楚。“你既认定有这么个人,那你以为——她会是谁呀!?”她仍不太相信。
嘿!竟让他给掰绕过来了。他原本还想着,要是自己圆不了场,他就要去找粽子和孬种算帐。要不是他俩将事讲玄,把他的心绪给弄得浮躁了,他哪会未经揣摩细想的便开口向晓梅探询呢?
“搞不好,是你爹地的小老婆生的呀!然后被你爹地偷偷地给带回家养着呢!”他胡诌这么一段,不过是想逗乐她,以缓和气氛,哪里知道他的话正说中晓梅的心结。
“董玮,你胡诌什么?!哼!”一翻脸,晓梅抢过他手中拎着的皮包,气呼呼地往大门口走去,并回首警告说:“不准你再跟来!”
哎,富家女的脾气真是比天气还难测。看着晓梅走出了电动门,董玮立刻也站起来朝门口走去。他才不会真听她的话不再跟去,否则,先前的努力不全白费了?往后,也前途无亮啦!
☆ ☆ ☆
为了加速自己的声名在百货业界获得肯定与巩固,翟雳于年前便倾全力地忙碌着促销提案的审核、会议与实践,现在总算大致底定,也可喘口气,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他起了个早,缓踱后院中。稍卸业务压力后,他这才察觉后院变了!他纳闷着:是老马临老心境大变呢?还是辞退易人了?
迎向湿的晨雾,他伫立小水塘旁。幼时,他曾滑入这潭小水塘,且吞下数口带苔的污水;而今,这小潭却是这般的美,真是令人赞叹。翟雳凝视塘中慵懒的睡莲与塘边清新娇柔的白水仙,他的心神好不舒畅。
这么纤巧的心思,可一点也不像是出自老年人之手。难道,真是换人了?可是怎没听人提起呢?起码,阿扬他一定会提,因为他一向就视那老家丁如亲人的。
哼,何必费疑猜呢?到后头的矮屋子去瞧瞧不就知晓了。于是他决定跨步往后院走去。
☆ ☆ ☆
“起来吃稀饭了,马爷爷。”蓝翎将油条咸粥搁于床侧板凳上,然后挽扶起躺在床上不断呻吟的马坤二。“马爷爷,是您最喜爱吃的咸稀饭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