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鲜少出庄的莲儿自始至终不懂她们在笑什么,一头雾水的来回看着两人,不插一语的想参透其中玄机,发皱的小脸认真得令人好笑。
官道上人车往来,喧嚷的人声由弱渐强,出入的百姓更加频繁,远望的城门逐渐高大,三三两两的守城兵将与百姓闲话家常,相互问候。
入了城,繁华的景致反应在小贩的叫卖声中,围聚的人潮几乎让马车寸步难行,以极缓慢的速度推进,让人难以忍受。
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没定性的莲儿,杏眼圆睁地掀开帘纱赶人,口气跋扈得像个千金小姐,令马车内的主仆两人无奈的一笑。
好不容易让出一条路足够让马车通行,偏在这个时候有位婆婆担着菜担子经过,马夫一时止不住马儿的躁进,马车一偏又停住了。
「怎么了,是撞到人吗?」楚仙仙听见老人家的呻吟声。
荷花探头出去问了问马夫,才又回身说明外头的情形。「不是的,是车轮陷在坑洞里。」
「还能走吗?」姑母的居所就在不远处,她不想耽搁太久。
「我问一声。」她又将头往外探,问个仔细。「忠叔说陷得很深得找人帮忙,希望小姐能等一会。」
等?「下车吧!」
反正不算太还,走一段路舒舒筋骨。
「嘎!小姐,您的意思是自己走过去?!」不好吧!万一出了事谁担当得起。
「别说你比我娇贵走不了两步路,我可要笑话你。」楚仙仙作势要掀帘子下车。
「不行啦!小姐,太危险了。」以她的天香国色而言真的不该拋头露面,易招来不轨之人。
连莲儿也加以阻止,她知道小姐的美貌会引来不少麻烦事,为免落个护主无力的罪名,她死也不让小姐下车。
「到底谁是小姐来着,你们敢拦我。」她们真被她宠坏了,目中无主。
「小姐,我们是为了您好,您别为难我们了。」这可不是逍遥山庄,由不得她们任性。
「是呀!小姐,您还记得上回上普佗寺上香那件事吧!我们差点就把您给搞丢了。」吓得她以为小命不保了,得提头去见庄主。
「你们太大惊小怪了,不过是两条街的路程。」不顾侍女们的阻拦,她执意下车。
楚仙仙一落地即感受到一道道惊艳的视线落在自个身上,她不受影响的浅笑颔首,莲步轻移,微送暖香,不在意皮相所造成的连锁反应。
卖豆腐脑的小贩烫伤了手,煎饼的锅子冒出黑烟,赵老爹的包子忘记包馅,王小哥的油锅满是面粉,一旁的油条捏成麻花。
她的美不只男人看傻了眼,连大娘、小婶子都倾羡不已,偷偷摸一把看能不能沾点福气。
「婆婆,你没事吧?」她表情和善的扶起摔倒在地的老人家,并吩咐侍女帮忙收拾菜叶、萝卜。
「我没……」
「她没事,你有事,初到我们这地方不用拜码头吗?就拿你的身体来抵。」
※ ※ ※
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护着小姐,马夫手持着扁担站在前头要与人拚命,围观的百姓大气不敢喘地往外退开,生怕受到波及。
荏弱的绝色女子,眼露淫秽的地方恶霸,胆小怕事的商家和摊贩,在冉冉的金光下形成一幅美女落难图,叫人好不怜惜的想上前解围。
可是乱世才出英雄,国运昌隆的现今已没有英雄,只有一群害怕恶势力的市井小民。
要不是对方的下流语气不堪入目,面对强虏挡路的楚仙仙几乎要发出轻笑声,不管四海如何升平,每个地方总会出几名不尚之徒。
或许她看起来纤弱无助,宛如风中垂柳需要人保护,实则不然,这些年她跟着九指师太练了不少强身护体的内功心法,寻常人想伤她分毫并不容易。
但是她不刻意宣张自己懂武一事,连最亲近的人也加以隐瞒,用意是不想招惹更多的是非。
「哎……谁拿刀捅我,快给老子现身。」
咦!是谁出手。
「你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,你嫌我阿爹的刀磨得不够利是不是?!」把你剁个稀巴烂。
带头的麻子脸吃痛的拔起插在肥臂的银镖,气呼呼的瞪大眼睛。「怎么又是你,你一天不管闲事会死呀!」
「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,谁叫你每次做坏事都不走远些,非要在我老爹的摊子前闹事。」害她不管都不行,扰了生意。
大家看看出声的姑娘,再瞧瞧她身后的猪肉摊,不由得赞同的发出笑声,同情麻子脸的不识相,活该让人捅上一刀。
「马妞儿你不要太过分,我是让你可不是怕你,你……你少得寸进尺……」吞了吞唾涎,他伸长脖子瞧瞧马大头在不在。
他不是怕马家父女喔!只是担心那把杀猪的刀不长眼,一不小心往他肚眼上剖。
「我只会称斤论两不会算尺寸,你欺负人家姑娘就是不对,有本事你来向我收保护费呀!我把我老爹包一包送你。」
一说完又是一阵笑声,麻子脸乍青乍白的握紧拳头,非常想一拳揍扁她。
「我哪有欺负她,我是看她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,想请她到我家喝口茶歇歇脚,尽……尽地主之谊。」要命,快痛死了。
「你几时变得那么热心我怎不知情,要不要我也到你家喝喝茶、歇歇腿,顺便大吃大喝一顿。」当她三岁孩童好欺骗呀!
笨、猪、头。
麻子脸表情一变,凶恶的一瞪。「我家的事不用你管,你给我滚远些。」
他不敢自称老子,生怕马大头突然拿着杀猪刀冲出来砍他。
在这城里并无大奸大恶之徒,不过树大有枯枝,难免会冒出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惹是生非,而他正是这群混混的头儿。
要说他有什么不是嘛!顶多强收保护费、吃吃霸王餐,见人不顺眼揍个两拳,真要杀人放火他们还不敢做呢!
所谓一物克一物,平时作威作福的麻子脸什么人也不怕,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,偏偏对马家父女心生畏惧,他们嗓门一大他立刻气弱地不敢大声。
「我管的是这位美姑娘与你无关,你要喝尿吃屎尽管去,别碍着本姑娘做生意。」她拿出一只银镖作势要掷他胯下。
「你……你这凶婆娘,你一辈子嫁不出去。」他连忙两脚一拢护住下体,真怕她发悍地补上一镖。
被刺中心事的马唯熏恼羞成怒的狠踹了他一脚。「反正嫁不出去也不会赖上你,你这头猪──」
「啊──」
惨叫声听来凄厉,像马家的猪临死前的哀嚎。
「姑娘,得饶人处且饶人,我家小姐说非常感谢你的仗义相助,希望你能饶过他。」虽然她不赞同小姐的善心,认为奸邪之徒应该送官法办。
「妳家小姐未免太善良了吧!这头猪根本不值得同情。」眼一眯,马唯熏坏心地往他受伤的肥臀踢去。
又是一声哀叫,一头猪四平八稳地摊平在地上,五体投地。
荷花肩儿一缩地往后退,笑得十分不自在。「姑娘真是……神勇。」
其实她心里想的是,好粗野的姑娘。
「哪里,哪里,我们学院的师父教得好,我只是牛刀小试而已。」五娘师父瞧见了一定夸她大有进步,不用再练了。
再练下去会出人命。居高临下的白衣男子噙着笑意凝望洋洋得意的自傲丫头。
「白鹿书院几时招收女子?」
一阵淡雅的香气袭来,如玉美人轻散檀口,熏得人都醉了。
「哇!好美的姑娘,近看更美……」好想掐掐看是不是水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