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这个谜团很快就被从兵马司回来的峻威解开了。
“爹娘,您二老一定是见到孙子高兴得忘了一切,这不就是林家二小姐吗?”当看到躺在床上的云霏时,峻威立即认出她来了。
“林二小姐?她怎么会被带去乌拉城,还跳车想自尽呢?”盈盈夫人大惊,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女孩如此年轻就要轻生。
雁翎安慰她道:“娘,您别担心,这位姑娘的伤不会有危险,等她清醒后会告诉我们的。”
“可是她的胳膊?”盈盈夫人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那条被木片绑住的右胳膊。
雁翎擦拭着云霏头发上的泥,说:“她的胳膊断了,要些日子才会好。”
“唉,可怜的孩子,这么年轻漂亮,竟不想活了,为什么?”盈盈夫人怜惜地坐在床边叹息,彭翊走到她的身边轻揽她的肩。
此刻,大家以为依然昏迷不醒的云霏突然发出一声抽泣,眼角滚出串串泪珠。其实她早已清醒,可是她希望自己死掉,不要连累这些好心人!
见她流泪,盈盈夫人更加难受地替她擦拭着眼泪。“不要哭,不要哭,你大娘和你姊姊不在,但我们都在这里,我们会照顾你的。”
云霏的眼泪流得更多,她的身躯也在剧烈地颤抖。
“娘,您不要提那两个女人,她们对她一点都不好!”峻威提醒道。
“都统大人!老夫人!小姐啊!”
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苍老的声音,接着一个瘦小的身躯踉跄地跪在彭翊和盈盈夫人面前。
“阿茂?你怎么来了?”彭翊关切地问。
“茂叔,快起来,二哥呢?”峻威弯腰欲扶起他。
可是他却哭泣着扑向床喊:“菲儿小姐,你让我们找得好苦,虎子快疯了!”
“茂叔……”
云霏再也无法保持缄默,她猛地从床上跪起来,抓住茂叔的手,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直滚。
“茂叔——”她哽噎着用诗词传递不便说出口的话:
“往事幽幽别过,无言独上危楼,休累无闲人,此难怎堪忍受?莫说莫说,来生自有新酬!”
“不,我要来生新酬,更要今世相守!”
门外传来峻虎沙哑的声音,没有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,他已经将跪在床上的云霏紧紧抱在怀里。
屋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,他们都是最熟悉他,与他最亲的亲人,可是除了茂叔外,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如此感情外露,更没有想到他会抱着一个女孩泪流满面。
过了许久,盈盈夫人轻拍她这个最内向也最冷静的儿子道:“虎儿,能告诉我们,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听到母亲的声音,峻虎低头轻轻托起深埋在他怀里的脸,抚摸着云霏受伤的额头,含泪说:“爹,娘,她就是我生生世世寻找的姑娘。我们的故事很长,得先从一首词说起。”
他看着云霏,在她的眼里得到了默许,于是他背诵道:“‘天涯流落催人心。残梦醒,泪难尽,风影月光,何处觅真迹?为问郎君意何在?上穹茫,天地惊。风云骤起巨浪兴。良厦倾,妾伶仃。奈何桥头,何患离魂停?荡荡乾坤千重恨,最难舍,相思情。’这是菲儿写给我的,茂叔可以把所有一切讲给你们听。”
他沉痛的话语令房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感,那诗词深深撼动着大家的心。
彭翊首先扶起夫人,示意大家到外面去。
峻威扶着茂叔跟在大家身后。
“林小姐胳膊刚接上,要小心。”临出门前,雁翎提醒峻虎。
“菲儿,你还痛吗?”看着她身上的伤,体会到她所受的惊吓,自责、懊悔与愤怒充斥峻虎的胸间,令他如万箭穿心。
云霏摇摇头,用没受重创的左手笨拙地为他擦去脸上的眼泪。“虎子哥哥,是大娘和姊姊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了。”峻虎用唇轻轻盖住她的嘴,在她唇边说:“我已经从丫鬟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细节,也问过那个载你的车夫,幸好你遇见了大哥。”
“可是,大娘和姊姊不会放过我们。你的家人……”
“你不要担心,在这里你安全了,我所有的家人都会保护你。”
保护她?是的,他们会!
想起在泥地中峻猛小心地抱起她,在马车里雁翎细心地护理她,那位尊贵的夫人怜惜地安慰她,就是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峻威也处处替她说话。更让她欣喜的是,在经过痛苦煎熬之后,能够与虎子哥哥相拥,实在令她有如置身于天堂。
她伸出手,搂住他的头,让自己的唇与他的更紧密相接。
峻虎小心地护着她绑着木条的胳膊,辗转地亲吻着她,令她发出惊喜的喘息,狂猛的火焰燃烧着他们,将他们的痛苦和泪水蒸发。
尽管他们知道明天也许还有很多艰险,可是在彼此的怀抱中,在家人的呵护下,他们在爱的激情中期待着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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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春雨,令大地遍染新绿。雨水冲刷后的草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,空气非常的新鲜,连蓝天都好像刚刚在雨水中洗浴过,也染上了万物的芳香。
晨光似霓幻的色彩,静静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弧,久久不去,随着天空越来越晴朗,光辉也越来越鲜明。
东楼厢房内,峻虎坐在床上为云霏梳理着长发,刚刚洗过的发丝光亮而柔滑,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焕发着清新的芳香。
“虎子哥哥,好安静啊!”
“这是激战前的宁静。”
云霏明白地说:“大娘和姊姊一定从车夫那里知道了一切,正往这儿来。”
果真,晌午后的将军府再也不宁静。
“林、彭二府的婚约不可解,否则我就去求皇上指婚,令贵府依约迎娶!”
大厅内,林夫人声势迫人地怒吼,完全没有了几天前作客彭府时的雍容气度。
“彭、林二府的婚约依然在,只是新娘略微改动。”彭翊平静地说。
“不可改动!叫林云霏出来见我!”
“休提二小姐!”彭峻虎厉声喝止她。“你们对她的伤害还不够吗?如果不是遇到我大哥,她恐怕已经死了!”
林夫人被他一顿抢白,心里恼怒,可看看他身边的峻猛、峻威,不由被他们相同的冷冽所镇慑,气势顿时弱了几分,耍泼道:“那是我林家的事,你管不着!”
“只要扯到二小姐,那就是我的事。”峻虎站起来走近她们。他高大的身躯充满一触即发的张力,紧攒的拳头仿佛随时会给他的敌人致命的一击。
“你、你枉为功名显赫的将军,不守承诺,私自毁婚,不怕我揭了你的老底,让你彭家祸及九族?”林夫人色厉内荏地大喊。
“啪!”堂上一声巨响,众人回目,竟是一直安静坐在丈夫身边的彭夫人盈盈拍了桌子。只见她面色沉凝,柳眉深蹙,铿锵有力地说:“林夫人错了!我彭府尊你是客,一直不曾怠慢于你,可你实在太猖狂,太目中无人!”
见林夫人要张嘴,她一抬手,阻止道:“慢——让我把话说完。”
她站起身,注视着林氏母女,条理清晰地说:“第一,男婚女嫁,本当以你情我愿为本,强扭的瓜不甜。可你们竟敢为逞私欲而对朝廷守将施毒……”
“没有!夫人不可胡说!”林夫人尖叫,下毒谋害朝廷要员可是一大死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