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哥,别打它,这路不好走。”说着,她跳下了马车,踩着泥泞的路,走到车后用力推车,车夫一见小姐是说真的,立即用劲儿地在前头拉马前进。
在两人的努力下,马车轮子终于从泥坑里被拖了出来。
“呼,租车的夫人说过小姐虽是千金之躯,但也是能吃苦之人,没想到还真说对了……啊,小姐,你的头……”车夫这时转过身来,声音即刻变了。
“没关系,擦破了点皮。”云霏无所谓地说着,用手袖擦擦头。“咱们走吧,这里距离山海关还很远呢。”
“山海关?”车夫愣了。
“你不是要送我去山海关吗?”云霏问。昨晚大娘说爹爹会派人在那里接她。
“不,不,那位夫人是让小的送小姐去乌拉城。”车夫赶马上路后回答她。
“乌拉城?为什么去乌拉城?”云霏一惊,转瞬明白了。“呃,纳兰公子?”
“正是,正是,夫人就是要小的将小姐送去纳兰公子府上。”
“不!我不去那里!”
云霏的抗议远远无法将她心中的愤怒表现出来。纳兰公子是乌拉城最有名望的大商人,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风流公子,曾到林府做客认识了林氏姊妹,对云霏一见钟情,屡次托媒人说媒均遭云霏回绝。
怎会这样?爹爹早已回绝了纳兰公子的求亲,为何今天要送我去那里?!
看着马车往那个未知的方向奔跑,云霏的心狂跳。
一定是大娘和姊姊搞的鬼!她们这样先斩后奏就是为了断了虎子哥哥对她的念头!
不!她忿忿不平地想,无论如何她不会去那里。
“快!快带我转回去,我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她急切地离开座位蹲在车夫身边要求他。她们竟然敢欺骗她,她得回去找虎子哥哥!
“小姐,你快坐好,路不平……”车夫急忙对她说。
“你快调转车头回去!我死都不要去乌拉城!”云霏迎着风大叫。
“不行,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。”
“不!我不去乌拉城!”云霏抓住了他手中的缰绳。“你若不带我回宁远城,我就自己赶车回去!”
“小姐,不要抢,这样很危险。”车夫怎会轻易将自己的马车交给旁人,而且还是个看起来没长大的小姐。
云霏见他如此固执,便说:“那我就跳下去。”
“不可以,那样你会摔死的。”车夫不说话,反倒加大劲儿甩着马鞭,策马快跑。
云霏看着飞速后退的景物,绝望地想:难道自己今天没有出路了吗?
她看看远方,在一片荒原的尽头有一队车马在移动,看不清他们是往这里奔来呢,还是往其他方向去?
“大哥,我求求你调转车头,不要送我去乌拉城。”云霏含泪央求他。
“小姐,我也是拿了那位夫人的钱,不得不替她办事啊。”车夫为难地说。
“我可以还你钱……”
车夫急忙说:“不行,那夫人还等我回话,她也知道我家在哪里,如果我出了差错,我的家人就完了,求小姐行行好去乌拉城吧,纳兰公子是个好人呢。”
云霏没话说了,她理解受制于人的感觉,她怎么可以再逼迫无辜的车夫呢?
“那位夫人何时向你租的车?”她安静了,也许今天就是她在这一世的最后一天,可惜无法与虎子哥哥道别,可是她宁死也不会嫁给其他男人!
“昨天,昨天晌午。”见她安静了,车夫略微放了心,但车速一点没减。
昨天?!那么说,大娘在见她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!
心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“大哥,知道宁远城的神武府吗?”
“知道,那是武显将军的宅子,谁人不知?”
“请你去见武显将军,就说菲儿在下一个轮回等他,求他不要忘记她!”
“小姐……”车夫急忙喊她,但马车刚好经过一处小丘,他只好专心赶车。
云霏继续交代:“你去告诉那位雇你的夫人,就说林二小姐摔下马车死了。”
未等车夫明白,她已经站起了身,从飞奔的马车上跳了下去。
“小姐!”车夫一惊,赶忙勒马,可是缰绳过紧,反而惊吓了马匹,两匹马忽然嘶鸣,放蹄狂奔。
“该死的马,站住——”车夫的声音里充满惊慌。
前方突然出现几骑快马。领头的一个身手矫健地跃下坐骑,直奔这辆失控的马车,迅速勒住了狂奔的马。
“为什么如此横冲直撞?看不到前头有车吗?”那人将马缰绳交还给车夫后,不悦地问。
“大人,小、小姐跳车,惊了马,求大人救、救那位小姐吧!”一见帮自己拦马的是位二品将军,车夫惊恐地跳下车,跪在这位仪态不凡的男人面前。
“小姐?什么小姐?!”男人瘦削的面上露出惊异的神态。
“那、那里……”
很快,车夫将那个将军和他的士兵带到山坡下,只见草丛里俯卧着个女子。
“大人,就是她、她不想活了,跳、跳车……”
那将军不语,蹲在女人身边,将她轻轻翻过来。
她的头上有血,脸上泥水与血水混合,一时间看不出伤在何处。
“虎子哥哥……”就在他探手试她的脉搏以确定她的生死时,她睁开了眼,沾染了污血的眼眸闪过一道明亮的光,但很快就暗淡了。她的声音虽小,但仍能听分明:“虎子哥哥……你、请你带我找、找峻虎,宁远、彭峻虎……”
话未说完,她就晕过去了,没看到男人震惊的表情。
男人一言不发地抱起她,往正向他们驶来的另一辆马车走去。
“猛子,她是谁?”
车门打开,一个年轻女子探出身来,准备下车接应。
“雁儿,你别下来,这女孩受伤了,还要你照顾一下,她认识虎子。”
原来,拦马的将军正是携妻带子准备回家看望父母的辽阳总兵彭峻猛,车上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周雁翎。
一听有人受伤,还是与二弟峻虎认识的女子,雁翎连忙退回车内,腾出更多的地方让丈夫将受伤的女孩抱进车内。
“啊,她怎么弄成这样?”雁翎一边帮峻猛把女孩放好,一面讶异地看着满身泥浆血迹的女孩问。
“不清楚,好像是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,我会去查问那个车夫。”
“你去吧,帮我把车门关上。”
“需要帮忙的话,你就喊我。”峻猛跳下车对她说。
“别担心,去吧,宝宝醒来我才需要你,现在快离开,我要为她检查了。”
“是,大夫!”峻猛在她鼻子上亲匿地捏了一下后,关上了车门。
雁翎把窗户上的布幔打开,令车里有足够的光线,然后她取出药品衣物,开始细心地为女孩更衣验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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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的奉天将军府,彭老将军夫妇是既欢喜又好奇。
欢喜是因为长子峻猛带着妻儿回家了,可爱的孙子带给他们无比的快乐;好奇的是他们还带回一个据说是想寻短见,却又似乎与峻虎有些渊源的受伤女子,和一个满心惶恐的车夫。
可是除了从车夫口中知道一些零碎的事情外,其他的毫无头绪。
“这姑娘是谁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彭夫人问丈夫。
彭翔摇摇头。“猛儿已经派人去宁远找虎儿了,他应该很快就会来的。”
其实云霏来过将军府,他们都见过她,只不过那时她总与丫鬟下人在一起,林夫人和林云璎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,加上此刻云霏满脸血迹,一来就被抱进了东楼四合院,雁翎原来住过的一楼厢房,所以他们没能仔细看,自然没认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