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又何必呢?事情会变成这样,并不是你的责任。”
“我没说要负什么责任,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居然会出了差错。”撒旦皱眉,接着,稍稍前倾看着冷漠。“现在,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一件事,你终于爱上她了,是不是?在经过这次的任务之后。”
冷漠大胆地瞪了他的王一眼。
“你的直觉果然是经常出错,冥王。”
撒旦不悦地耸起眉。
“胡说!你为了她的事大发脾气,而且大胆地对我咆哮,把惯有的冷静、自制全抛到一旁去了,这不是恋爱的徵兆是什么?我的直觉不会错的!至少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错第二次。”
冷漠有点哭笑不得,他们的统治者向来非常谨慎而严厉,但偶尔也极端不务正业。
“你应该把精神放在冥界其它的事务上。”他告诉撒旦,结果惹得冥王更加不开心。
“你对我的治理方式有什么不满吗?”他问冷漠。
如果不干涉冥使的感情生活就十全十美了。这话冷漠自然是不敢说的,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。
“没有这回事。”结果,他只简单地答。
撒旦高耸的眉总算稍稍恢复了。
“你该了解,冷漠,是你的事情我才关心,你以为我每天都这么空闲吗?”
“我很感激。”冷漠只得道。
撒旦满意地点头。
“梵轩的表现如何?这是他第一次到人界出任务吧?”
“是的,他是个不错的夥伴。”
“那么,你知道我为何要他陪你出这趟任务吗?”
“给他机会见习吧!我想。”
“聪明!”撒旦微笑着,又啜了口酒。“你是我最好的人界特派员,难道不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某人取代?”
“冥王是这个用意吗?”冷漠问,进府以来,首次露出笑容,并伸手取用面前的食物。
“我的直觉告诉我该这么做,于是我就做了。”撒旦颇为得意地笑了,随即又对冷漠说:“我的用意绝对是好的,只是,暂时还不能告诉你,你就别多问了。”
“放心,我不会问的。”
撒旦闻言,又皱眉了。
“你这家伙真没意思,对什么事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。”
“是你要我别多问的。”
撒旦摇头。
“你实在不讨人喜欢,但我总觉得日后一定会经常想起你。”
冷漠听了,诧异地扬起眉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?你想见我,随时都见得到。”
“是吗?”撒旦语重心长地问,接着放下酒杯,挥了挥手。“好了!辛苦了这么多天,先休息去吧!明天一早,我会召见你、梵轩以及娜茵,哦!我说错了,是丁秋柔才对吧?”
※ ※ ※
冷漠往自己的寝宫走去,才到门口就看见倚在门外等他的梵轩。
“在等我吗?为什么不到里头去坐?”冷漠问。
“怕你一知道我在房里,反倒不敢进去了。”梵轩向他迎了上来。“我知道很晚了,但是不来问问王跟你说了些什么,我肯定是睡不着的。怎么样?一块儿喝几杯,顺便聊一聊,好不好?”
“我能说不好吗?”冷漠微笑。“进来吧!反正我还不想睡,有个伴说说话也不错。”
“你这么说还真令我讶异,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静静品尝寂寞的滋味。”
“大部分时间是这样没错。”
“那么,我还是赶紧进去,免得你忽然又改变主意了。”梵轩说着,迳自入内;冷漠只得在他身后苦笑着摇头。
“王找你是谈这次的任务吧?”梵轩替两个人倒了酒,并拉着冷漠坐下。“他说过要怎么处置丁秋柔了吗?她真的就是王所要找的逃犯?我总觉得--”
“拜托!你让我喘口气吧!一下子问了这么一大串,你要我怎么回答?”冷漠苦笑着喝了口酒。
“就照我问的问题,一个一个回答啊!”
冷漠扬高嘴角,摇摇头,又举杯啜了口洒,沈默了片刻之后,才开口:
“她呢?睡了吗?”
梵轩当然明白他问的是谁,是以点点头。
“我见她睡了才离开的,还命人在她门口守着,以防她半夜醒来。”
“有劳你了。”
“应该的,只是--”梵轩看着冷漠。“她很害怕,冷漠。”
“害怕?”
梵轩点头。
“她的恐惧深深写在眼睛里,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;她的害怕很真实,不像是假装的,可是为什么?没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演戏啊!”
“那不是演戏。”
“啊?”梵轩张大了嘴,好半晌才喊道:“不是演戏,那就是说我们抓错人了?怎么会这样子呢?撒旦明明要方序来告诉我们……”
“我没说我们抓错人了。”
“没抓错?”梵轩又张大嘴。“喂!你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!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,对我的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耶!”
“丁秋柔就是娜茵,许多年前,她差点成为我的妻子。”
冷漠的简短答案恐怕对梵轩的健康伤害更巨,因为他几乎就像个铜像立在那儿,嘴巴张得比方才更大一倍。
看见梵轩的表情,令冷漠想笑,然而,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笑的心情。这些年来,他很少想起撒旦赐予的那椿婚事,偶尔想起也都是庆幸多于忿怒;他依然不想结婚,就算曾有一丝遗憾--婚姻所能带来的子嗣,他仍然不悔。
然后,他碰上一个人界的女孩,发现自己因为她而逐渐在改变--开始懂得关心、懂得释放自我的情绪,变得非常不同。然而,就在他认为无可避免、必须承认自己对那女孩的感情时,事情却朝着一个极端荒谬的状况发展。
如果他是梵轩,也会同样震惊,这就像童话般教人难以相信。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妻,再度进入他的生命,并施下更大的魔咒--撒旦的幽默感真是该死的教人不敢领教!
梵轩终于回过神来,他瞅着冷漠看,想瞧出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。
“有关你那椿婚事,我也略有所闻,但要说丁秋柔就是娜茵……你怎么能确定?在她们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相似点。”
“她们肩上有相同的心型胎记。”冷漠道。
“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--”
“撒旦已经证实了我的臆测。”
梵轩闭上嘴。冷漠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紊乱的,他再说什么都只是多余,根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。
就在这时候,有个女侍慌张地跑进冷漠房里,梵轩认出她就是看护丁秋柔的人,于是走上前问:
“出了什么事了?为什么慌慌张张的?”
女侍一脸焦虑,喘着气说:
“小姐醒了,她在哭,我怎么劝都劝不停,她喊着要找冷大人,所以我……”
冷漠没听她说完,已经急步朝外走去,留下那女侍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,梵轩只得拍拍她的肩,示意她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了。
这椿任务进行到此,应该算是大功告成、圆满结束,但是冷漠和娜茵的情债纠葛,显然是正值高潮、欲罢不能,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呢?梵轩摇头叹息,只盼伟大的撒旦王能找出解决方案。
※ ※ ※
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根浮木会做何反应?必然是紧紧攀住它不放吧!丁秋柔也是如此。当她看见冷漠朝她走来,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朝他跑去,顾不得自己满脸是泪就抱住他颈子不放。
噢!她真的好害怕,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,没有人跟她解释,也没有人倾听她的恐惧,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阴森诡谲,鮈人却好像习以为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