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女人吃了一惊,双双转回头,原来阮瑞斯早已一声不响地朝她们的方向走来。显然杰森在今晚的宴会里,已经耗尽了精力,他的浅蓝色服装已满是皱褶,加上蕃茄酱,简直糟蹋得不成样。
“妈妈!”他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,一看见凯西,立刻挣脱父亲的手扑向她。但嘉奇早已严阵以待,拒绝阮瑞斯碰他。
“喔,喔!小兄弟,”蕾娜咧嘴笑,“情况看来,你遇到竞争的烦恼喽!瑞斯!”
阮瑞斯对凯西投以神秘的表情,就某种原因而言,她感到有点不安。“我不在乎,蕾娜,”他小声说,“现在,很抱歉,我们必须哄孩子上床睡觉了。仁慈点,甜心!请一切保持现状,我们去去就回来。”说着他空出一只手来,搂住凯西的肩膀。
在他们回屋内的路上,每个人都挤过来向孩子道晚安。凯西不停地微笑,虽然她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。
“你不必帮我,”在进入婴儿房后,凯西嘀咕着。“你还是到楼下去吧,两个人都离开,对客人不礼貌呀!”
“听起来像要赶我走,”他轻声说道,但是语气中没有欢乐的意味。“假如留给你一人处理,你恐怕要在这儿熬夜了。”
或许他并无责难之意,但是他的话有点刺人,因而增加了两人间紧张的气氛。她一边替嘉奇换尿片,一边说:“你的家人太好了,我不想怠慢了他们。”
“虽然如此,但是你怠慢了我,好像并不感到不安。”他停下来,并不正眼看她,“帮个忙,待会儿下楼,能否请你假装有一点喜欢我就可以了。”
他的话就像一股热浪,烧遍了她的喉咙和脸颊。“我——我不知道哪里对不起你了,抱歉!瑞斯。”
稍停一会儿,他说:“你好像很漠不关心,好像无视我的存在。我从来没有被人当成隐形人过,我想我们至少可以像个朋友,是吧?!”
“我们是朋友。”她力图镇定地说。
“但是你却表现得很奇怪。既是朋友,通常会彼此相视,交换一下会心的微笑或分享一下彼此开的玩笑,而你却把所有的爱全部灌注在孩子身上,你不能永远用孩子当挡箭牌啊!”
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地转身,“挡箭牌?”她大叫,顾不得会吵醒孩子。
他眼睛里闪烁的目光反倒去除了一部分的紧张。“我不晓得你怎么称呼,但是一个刚完婚的新娘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度蜜月,实在少见。”
蜜月?凯西感到一阵惊吓,但是很快地就看向别处,“圣诞假期及搬家的大混乱之后,我想放个短假,陪陪孩子,正是我们所需要的,也可彼此熟悉一下,并且排除工作和其他人的压力。”
“你该记得是你提议度假的,我也乐于行事,因为我以为你会给我们彼此一些独处的机会,而让饭店的临时保姆偶尔看管一下孩子。”
“我不敢信任他们,尤其是嘉奇又得了感冒。”
“那种高级饭店的名声不是假的,专业护士、医生,及领有执照的奶妈,都随时可以提供服务。如果嘉奇有任何并发症的话,最好的照顾都可以随传随到。”
她的双手抓紧栏杆,“我不晓得你不同意,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。”
“我反复地告诉过你了,只是你完全忽略我的暗示,继续和孩子粘在一起。嘉奇现在完全了解你的弱点,只要他一看你,你就随侍在侧,迎合他那些随兴而起的怪念头。天下也有这种照顾过度的厌腻症,你听说过吗?”
“我——我相信你是对的,我过多的溺爱,或许是因为急于补偿那段没好好在一起的时光。”
她的话并不像是安抚他。“你可以不睡我的床,但是你仍是我娶过来的妻子,除了做孩子的母亲,我还期望你做很多其他的事!”
什么其他的事?她不晓得原来他心里有那么的不悦,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她说道。
“你怎会不懂?从我们认识到现在,不曾有一刻属于我们自己。我身为银行董事会的主席,参加各式各样的社会交际,也有一些娱乐活动。现在我结婚了,如果你不以女主人的身分陪我出席各种场合,那会遭致很多不必要的猜测和伤害,你想我把你娶过来,只是要你当一个奶妈?”
她实在是一头雾水。“但是你晓得我所有的心思都被孩子占据了,哪还有能力顾及其他。”
“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,凯西。现在该是我们俩好好谈心的时候。”
他的话让她毫无防备。“瑞斯,”她小声地说,“你的家人还在等我们,我想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机。”她在自己的臂上使劲地磨擦手掌。阮瑞斯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。
沉默了半晌,阮瑞斯放低了声音,“这一次你说对了,但是在今晚就寝之前,我要把事情说清楚。如果你能加入我的社交,就像夫妻一样,我会感激不尽的。我母亲没有向你透露,其实她身体状况很不好。”
“她怎么了?”凯西的手不自觉地握住喉咙。
“她最近有一次心脏病发,医生交待她要悠闲、自在。而我们结婚给她带来极大的喜悦。我生平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令她烦恼和生气。上次离婚带给她极大伤害,她向来认为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来自美好的婚姻生活。自从上次心脏病复发,她一直担心等不到我成家就过去了。”
凯西突然感到一阵奇特的疼痛。这难道就是他向自己求婚的主要动机吗?这场婚姻将可以保证他母亲从此安心;也说明了他何以如此喜爱凯西的原因。但另方面来说,也可解释阮瑞斯对他所钟爱的人具有不变的忠诚。
她深吸一口气,感到全身战栗:“你应该相信我不会故意去做出伤害她的事。”
他的手握紧成拳头,然后松开来,好像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边缘。“我所要求的是,你和我在一起时,必须试着表现得更自然,即使是孩子不在的时候。”他叹息道,“我不懂你,凯西,我想不出是否你还爱着你的前任未婚夫,或是他曾做了什么事,让你从此避开男人的追求。”
第五章
阮瑞斯不等她反应就紧拉住她的手往外拖。不过她也无意反抗。当他们与家人再度出现在人群之中,阮瑞斯的手臂死命地环绕她的肩膀,没有人会感到意外惊讶。虽然那完全是自欺欺人、故作亲密的举动,但是凯西知道,如果她想挣脱半点的话,他的手指便会掐入她的皮肤里。
就在宴会结束前不久,来客正准备离去时,他低下头,凑近她耳根。她无法分辨他的嘴唇在自己双颊上抚摸是故意还是有什么目的。但是这番亲昵的触摸,就像通电一样,流遍她全身。“今天晚上真是热得要命,”他耳语着,“等大伙离去,和我游个泳……然后,我们再继续原先在楼上的话题。”
她咬住下唇,单独和瑞斯待在游泳池的想法使她心慌。从婚礼上的亲吻之后,无论是感情或身体都变得特别敏感,这是和罗夫一起时所不曾发生的。
她不由得想起苏珊经常告诉她的话,“我从不会只跟泰德说晚安就满足的,凯西,一个吻是不够的。他必须做的是抚摸我,让我感到腾云驾雾般地快乐。任何一件有关他的事,都会让我着迷不止,即使是他啃面包的方式。假如我们没有这么快结婚,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忍受多久。”为了担心他察觉出她内心的悸动,凯西挣脱他的怀抱,“我得先帮娜娣清理善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