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西穿着婚礼上同样的礼服,而且戴上阮瑞斯精心选购的橘花花束。她心里从未比此刻更需要丈夫的支持,她深吸口气,努力镇定自己,准备见他的亲人。她抱紧杰森,鼓起勇气,缓缓走下楼。
她一直找寻聚集在客厅人群中的阮瑞斯的深色头发。然而她很快地发觉,这一家人几乎都是黑头发,只有少数黄褐色或红棕色的头发散落其中。令她有些慌张的是,交头接耳的大人、小孩,大概至少有四十人之多。
嘉奇很满足地坐在他祖母腿上,玩弄她的珍珠项链。他的浅色金发相对她灰黑色的发髻;浅色皮肤相对于深色皮肤,着实形成一个有趣的对比。他的祖先一定有印第安血统。即使年逾七十,阮瑞斯的母亲看来仍不失美丽大方。事实上,这整个家族普遍长得高大好看。
凯西下楼走向客厅时,大伙突然安静下来。现在她比平常更清楚意识到她全身曲线和娇小的身材。她更清楚地知道,除了嘉奇之外,她是屋里唯一的金发女人。
好在她终于看到阮瑞斯,他大概正和自己的兄弟谈话。接着他停止谈话,大踏步向她走来,今晚他看来格外的潇洒,令她不敢正视。
她以为他要过来抱杰森,结果竟是一手抱住她的腰,搂向他的身体。她困惑地仰视他,发现他竟是如此爱慕地逡巡她的脸。
第二天早餐时,他安慰她,什么事都别担心,只要顺其自然,遵照他的指示即可。但麻烦是,他的行为是如此令人信服,使她不禁幻想着被这个男人爱上的感觉如何。这个男人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精力充沛、难以应付,但是当他甜蜜地亲吻孩子,向他们道晚安时,也会让她感动得落泪。
他转向他的家人:“我知道这个婚礼令你们多么惊讶。但是,我该怎么做呢?我美丽动人的新娘在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,告诉我这么一个难以想象的故事——”阮瑞斯一五一十地将所有发生的细节叙述了一遍,全家的惊愕比凯西所预期的还大。他同时还概略描述了泰德和苏珊相继过世的情况,而凯西的责任是要找到苏珊真正的儿子,并且抚养他长大。
他停下来,亲吻杰森的一头卷发,令凯西意想不到的是,他竟然也抚平她前额的秀发,瞳孔里泛着愉快的亮光,他说:“我干脆长话短说,我们四口人在一起非常融洽、密不可分;我们希望保有这份乐趣,因此决定共组一个家庭。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,他声音中突然的战栗正说明了一个最完美的真实,它几乎使凯西相信,这不是装出来的。“凯西,请见见我母亲,莉微。”
阮瑞斯转向老妇人:“母亲,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。”
“瑞斯!”老归人惊喜地叫出来,这是凯西所渴望听到的,一时之间,所有疑虑荡然无存,她再也不必担心阮瑞斯的母亲不接受她的孙子——或她的媳妇了。
旁边的媳妇帮老妇人抱起嘉奇,阮瑞斯扶她站起来。老妇人穿着一身深玫瑰红的真丝衣服,雍容华贵地缓缓走向凯西;“亲爱的,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。”她亲切地拥抱凯西,然后倒退一步,深黝明亮的眼珠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,似乎要渗入她的灵魂深处。
“我无法告诉你,当听到这个消息,我是多么高兴,又多么惶恐。阮瑞斯是我的心肝宝贝,他总是最叫我操心,现在我终于看到他定下来,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好太太和两个孩子,使我的生命又有新希望了。”
“谢谢,阮太太。”凯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。阮瑞斯的母亲宠爱这个最小的儿子,是显而易见的。可是她感到一股罪恶感,觉得不该欺骗所有关心他们的人,尤其是这位高雅、仁慈的老太太。
“凯西,叫我莉微,就像其他媳妇一样叫我。‘阮太太’太正式了,不是吗?”
凯西点头,感动地忍住眼泪,讲不出话来。
“母亲,”阮瑞斯轻轻打断她们,“来看看我儿子,杰森!”他把孩子抱向老太太。
“喔!瑞斯!”她惊叫出来,伸手去抱杰森,此时杰森面对这么多陌生人,早已眼泪汪汪。“我简直不相信,我好像又回到当年三十三岁时,抱着瑞斯的情景。他简直像死你了。大家看看!”
一时之间,拥抱、亲吻不断地涌向凯西及孩子。这种温情和亲爱的真情流露,让凯西更觉得不安,她认为实在欺骗人太深了。
两个孩子显得应付不了这过于热闹、兴奋的场面,杰森开始哭闹,嘉奇立刻加入。凯西只得从一群妯娌中抽身,嘉奇一看到凯西立刻停止哭泣,笑了起来。显然凯西和他之间已经发展出亲密的感情。嘉奇环住她的脖子,让她抱着来回走着。
凯西喂他吃香蕉时,看到一群晚到的人走进客厅。阮瑞斯抱着杰森走向其中一位修长、赤褐色头发的女人。
从阮瑞斯温存富有感情的表情,凯西认出那就是他唯一的姊姊。从阮瑞斯的口中得知,蕾娜长得像他父亲,他父亲于多年前死于中风,留给孩子这份家族企业。
凯西留在远处,着迷似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终于,蕾娜伸出双手要抱杰森,可是杰森死缠着他爹,又躲又闹,弄得大家大笑不已。阮瑞斯四处张望,好不容易找着凯西,示意她过来。
蕾娜的身材看来干瘦、倔强, 除了有同样高傲的下巴外,凯西看不出一丝与阮瑞斯相似之处。她深灰的眼睛及硬挺的鼻子,看起来倒有点流浪的味道,算不上漂亮。
她倾身向前,吻了一下嘉奇的脸颊。这小顽童也是表现得一副闪躲犹恐不及的模样。蕾娜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凯西身上,并且以一个专业画家的眼光打量凯西,琢磨着一个素描的布局。“我是阮瑞斯的姊姊,蕾娜,我对你们结婚的消息无话可说,你必定是使阮瑞斯看起来年轻十岁的理由,正因为如此,我会永远都喜爱你的。”她笑得非常亲切自然。
对凯西而言,这虽然完全是一句赞美的话,但是她知道蕾娜不但欣赏她这个宝贝弟弟,同时,也许是酸葡萄心理吧!她也肩负起保护阮瑞斯终生幸福的责任。
“谢谢蕾娜,我——我就是想要使这个家庭幸福、快乐。”至少这句话是千真万确。
雷娜的嘴角现出调皮的微笑。“我说呀!阮瑞斯和杰森能团聚,真是柳暗花明,一大突破。我急着想知道你们的故事,但是今天晚上不行,我猜嘉奇得上床了。下礼拜一我请吃中饭,我带你们到我最喜欢的餐厅。”
“太棒了!”蕾娜也许永远不会了解她对凯西的友谊是多么意义深远。“事实上,早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水彩画时,我就想见你了。你的画实在是非常——非常的好。”
蕾娜原来摇头,之后却眼睛一亮,“是阮瑞斯叫你那样说的?”
“不是,他忙着控告我劫持人质呢!”
“什么?那简直不像阮瑞斯本人说的话。我知道他在生意上是个难缠的人,但是他绝不会对你说这种话!”
“恐怕我差一点就要做出来了,”一个深沉的声音打断她们,“但是,就在紧要关头,这个小家伙救了他的母亲,免了她的牢狱之灾,对不对?小老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