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我是冒昧了。呃,是这样的,我对令兄有一些好感,想知道你们家人对感情有什么看法。”
喔喔,她找了个什么烂藉口!?能把谎言说得如此流利,几乎要肯定自己未来必是商界一匹黑马,可以混得如鱼得水,奸商嘛。
罗红讶然的挑了下眉梢。目前仍与她相同在求学的,就只有小扮了。她的意思是对小扮有好感吗?那么想必是她未曾见过另两位长相出色的罗家兄弟。以前书包中常塞着不少给大哥二哥的爱慕信,倒不曾听说有人会直接挑中三哥来表示好感。
这个经济系的才女,讲这种话的真实度有多少?她眼中并没有闪动爱慕的光采,那么,她的目的是什么?说这种话想达到什么效果?
“人……都是不同的。”她浅淡的回着。
“对,所以我想先知道你的看法。”要命,从来她就不是热络的人,也不谙说废话的艺术,这会儿哪里三姑六婆得起来,秋晏染脑袋转了转,只好切中要点的问:
“暗恋,如果你被人暗恋了,会不会觉得很窃喜?很荣幸?”
“既是“暗恋”,必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,我喜由何来?”
对喔,真是说了蠢话,不免再一次暗骂起自己的多事,干嘛同情心过剩的硬是拨起一江春水?
“嘿,要是我,我会先看看那人帅不帅、有没有前途,再来决定这种暗恋对我而言是荣幸还是不幸。”纪文娟跳过来参与讨论。
“一般女孩子大都会这么回答。可是一旦当真遇到真命天子出现了,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。”纪文娟身边又挤来一名俏丽少女发言道。
秋晏染直率的看向罗红问着:
“是吗?你也是吗?”
不意,罗红极淡的勾勒了下唇角:
“你也是女孩子,又何需特别问我?”
在其他人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感情观之后,罗红得回她沉默的权利,在人群中扮演着不起眼的陪衬。然后,眼光远远的拉向天空,寻找秋昼天色中常会出现的第一颗星子。
秋晏染专注的看着她的举动。
有人说她是冰山,其实不是。这罗红,只是很淡很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,悲欢苦乐没有太情绪化的呈现,但不代表她没有。
如果勇于表现自己是人性期望受拥戴瞩目的虚荣,一如其他在各科系意气风发的人,乐在其中并且在需求层级中算是自我实现,那只能说罗红的价值观偏离了绝大多数的依归。她也不像是怕受瞩目,更不是特立独行,只是平凡的过着日子。
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,但不亲切。
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种小孩?明明她的三哥是很正常的人种呀,活泼、开朗、乐于助人的正面阳光性格。
这会儿,她开始对罗家感到好奇了。
***
“回来了。”罗红打开大门,便见到父亲蹲在小庭院中翻土。
罗父将帽沿往上推,露出阳光般的灿笑,褐肤衬着白牙,对比得很鲜明。
“小红,下课了呀,吃午饭了吗?饿不饿?我煮了八宝粥,还有莲子银耳汤。不想吃甜的也有馄饨面。”
“不饿,待会再吃。”她将手袋放在门廊上,走过来父亲这边,一同蹲了下来。
“太阳很毒,会晒红你皮肤的,去去,到门廊那边去坐着。”罗父一面拿下帽子戴在女儿头上,一面又要推她到凉荫的地方。
不一会,罗红已安坐在门廊的藤椅上,桌上放了一杯百香果茶。
罗父也暂停了工作,呷了一大口茶道:“我打算在那个角落种青椒,有很多颜色的那一种,一定很漂亮。听说甜椒用来做生菜沙拉很好,那以后你妈的美容餐又多了一种选择。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,沉默地啜饮着果汁。
“对了,你妈妈今天有点不舒服,提早回来了,正在房里睡着。等会记得去看看她。”
“好。”
“会不会是吃得太少呢?我一直觉得她够瘦了,做什么还要少吃,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?”
“偏头痛?”这是母亲的老毛病。
“是呀。她老是把压力放在心底,不愿表现出来,一些小毛病通常是因为长年积郁所产生。有时公司出了点事,她回到家也不肯说。你与你妈性子很像,可别什么事都闷在心底。”见女儿喝完一杯,又赶忙执壶替她将果汁倒满。
“妈醒了。”她转头看向门内,见着母亲正手持无线电话。想必是与公司联络中。
她有一个工作狂的母亲,有一个懂得享受生命的父亲。一直在怀疑,如此极端不同的人,何以会相爱。并且结婚近三十年,彼此怎么可能会包容对方完全与己不相同的处世观与价值观?
罗父连忙起身在入屋内,小声道:
“不是要你睡一下吗?瞧,待会头又痛了。”
罗母没有拒绝丈夫为她披衣的动作,即使这种天气可以称得上热,任由丈夫将她拉坐在沙发上,又是在颈后放垫子,又是替她拿来垫脚的,她依然口气平稳的交代:
“对,那个案子就如同早上会议所决定的去进行,曹老板那一边不必再多说,……嗯,很好,令庸,今天就麻烦你了,明天再听取你的简报。”
罗红捧着杯子,站在门口看着数十年如一日的景象。父亲总是怕疼惜不够妻子似的,老是在母亲身边团团转,光是父亲一人丰沛的爱便已使一家子全部得到足量的关怀。
是天性吧。
否则为何在父亲的身教言教之下,四个孩子中竟只有小扮肖似父亲,其他三人全是不讨喜的样貌?
喜欢这样的人,却不代表可以成为这样的人,因此她的性格只会是母亲那一种——冷淡、得体,没有太形于外的情绪表现。
外人说这叫“冷若冰霜”“莫测高深”;而她心中,只知道这叫“情感低能”以及“自我表达的不能”。
在家中两颗太阳的溺爱之下,她的性格便顺其自然的长成这般——一个连自己都不甚有好感的女子。
“头疼吗?”她走进客厅,轻问着。
罗母微扬着眉,保养得宜的面孔上见不着深烙的皱纹,像个精明干练且美丽的贵夫人。没有人会相信她嫁的丈夫只是一名写作成绩平平、终日种菜莳花下下棋的平凡男子。
“下午没课?”一向她与子女相聚的时间只在晚餐的餐桌上,因她的丈夫坚持全家人一定要有固定聚会的时间,再忙那不该忙到忽略全家交流意见的宝贵时间,即使那个时刻只有丈夫与小儿子在卖力演出,能在这个时间见到女儿,不无诧异。
“没有。”
“那……好。”
这种对谈显然比在商埸征战更教人疲惫,罗母清清喉咙,问道:“身上钱够用吗?”
“够。”她点头。
扁是努力还是不够的。没有方法可以让生性淡然的两人步入热络的领域,即使她们对对方的爱从未少过一分一毫。
没有方法,所以谈话在她们母女间一向困难,没有人规定母女一定得是最亲密的人,不是吗?
若没有父亲这种人的出现,母亲必然注定了一世的孤寡……
一如她。
——缘份如红线将我缠了又绕,
让我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,我爱你。
第二章
那个人是怎么回事?
罗绍起初并不特别注意那个长相讨喜的男子。若不是他站在那边太久,投注过来的眼光频繁,肢体语言更表现出为难的焦灼……他是不会发现那个人一直在看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