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没什么不好。”杨魄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车子。“那些所谓的美丽,只是套上同样的模子,画一式的妆、穿同款的流行服饰,充斥在都会街头里。像你这样,愿意作自己,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。这样很好,不是吗?”
旁边应该很吵的人没有声音,他转头看她。
“怎么了?”
她望着地面甩头,喃喃自语:“死定了……”
“我先进去了。”
“拜。”
看着他走进大楼,进入电梯,她定在原处迟迟不动。
他说了不该说的话……她死定了……
她抓着衣襟,“不行,不行,不行,不行!”告诫自己不能心动!
杨魄可是那种“爱到卡惨死”的典型啊!
“不行,不行,不行,不行——”她反抱自己,周身仿佛一道寒风吹过,令她牙齿不住打颤。
第五章
乔时宜第二次到杨魄家,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放肆。
“不要看我这样,我从小音乐课都拿九十分以上的。”
她脱掉室内脱鞋,赤脚踏上原木地板所区隔出的工作区域。
“吉他能不能借我碰一下?”
面对电脑整理工作计划的杨魄没有回应,她走到他身旁,弯腰对着他耳朵说话:
“吉他能不能借我碰一下?杨大师?有没有听见我说的?”
“别……”受到干扰的杨魄直觉想叫她别吵,转过头,见她近在眼前,他吓一跳。“我有说你可以过来这吗?”
“有什么关系,你根本当我不存在啊。”她像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,推他肩膀一下。“吉他和钢琴能不能借我玩玩?”
“不……”想想,算了,只要她别烦他。“随便你。”
“谢啦。”
她抱着吉他,坐在钢琴前,“我在高中时是吉他社的,不瞒你说,是为了一个帅帅的学长才加入的。”摆好弹吉他的姿势,却不知从何弹起。“咦,Do在哪?我记得还有什么C调、E调、D调的……”犹豫一下,她决定放弃,随便拨琴弦几下,说:
“会玩吉他的人很帅哪。”
确定杨魄无意耍帅给她看后,她放下吉他,打开钢琴盖。
“嗡嗡嗡,嗡嗡嗡,”她弹单音,边唱起小蜜蜂来,“我们一起
勤做工,来匆匆,去匆匆,当当当当当……”接下来不知道歌词的地方,全部用“当”音混过。
一曲奏完,她为自己拍手。
杨魄回过头。“用两手弹弹看。”
“两手不会。”她答得干脆。
“那弹弹别首。”
她耸肩、摆手。“别首不会。”
他的视线马上回到电脑荧幕上,她不在乎,自得其乐地又重头弹起。“嗡嗡嗡,嗡嗡嗡,”她像跳针,重复开头部分。“嗡嗡嗡,嗡嗡嗡,嗡……”
杨魄仰头看天花板两秒后,再次回过身。
“你要一直弹同一个地方我无所谓,可不可以请你把嘴巴闭起来?”
她忍住笑,“我自动把琴盖合起来。”她突然想到:“对了,我有一样擅长的乐器,只是不晓得你这儿有没有。”
她跳到他身边,扯他衣袖:
“问一下,问一下嘛!”
“请问你擅长何种乐器?”
她指着自己,纠正他的称谓:“乔大师。”
他瞪她,不想再搭理她。
她赶紧软化身段:“好嘛,我跟你说,笛子,小小的直笛,有没有,幼稚园、小学音乐课,大家都得学的啊!这你总没有了吧?”
他像拍灰尘般地拍开她不断扯他衣袖的手,站起身,从靠另一面墙的书柜抽屉里拿出一只直笛。
“哇!”
她像盯着骨头流口水的狗,被他用直笛引到他的工作区域外。“谢谢。”她开心地接下直笛。
“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!”杨魄说。
她点头,但等他转过身后,对着他背部吐槽:“也就是你这边列为禁区就是了,你何不围个围墙?”
他回头冷眼看她,她即时缩回往前跨了半步的脚。
她站在原地吹起笛子,演奏曲是国歌,但四小节之后便完全走调,试了好几个音,都不对劲,只好改吹她拿手的小蜜蜂。
她愈吹愈带劲,绕着原木地板来回不断地边走边吹,吹得杨魄满脑子小蜜蜂,走过来抽走她的笛子。
“去那里,坐好!”他指着客厅沙发。
她抹抹嘴,倒着走向客厅。“你那些女朋友来你这,都做些什么?”他横她一眼。“没人像你这么皮。”
“是哦?”她当然没资格和他的女友相提并论,不过……“那你干嘛找我来?电话在他回话之际响起,他上前接听。
“什么?”他蹙紧眉头。“连你也这么无聊?你不知道得到的是第几手消息,所以你去跟薛大伟求证后,才敢找我问个明白?够了,没有什么女的,我没有金屋藏娇,更没有要在近期内结婚、生小孩!”他挂断电话,骤然发现乔时宜附在他耳畔偷听。
“什么女的?”她没听清楚。“哪个女的让你和什么琪、什么筑的翻脸?还闹得大家都在谈你的事?”
杨魄突然用恐怖的表情一步步上前,逼得她一步步后退,害她声音变得发颤。“还……还有,薛大伟怎……你是怎么了啦?”
她跌坐到沙发上,抓着衣领,生怕他发狂,对她施暴。
“我找你来,”他打开茶几上的披萨纸盒。“是因为我忘了我已经叫了披萨又跑去外头吃晚餐。”
他只要一专注于工作,日常生活便容易失序。
他指着披萨:“吃不吃?”
乔时宜望着上头丰富的海鲜料猛咽口水。“吃。”
杨魄转身走进厨房,纳闷自己干嘛自找麻烦,更不敢相信谣言已经变成神秘女子怀孕三个月,而且他已经向对方求婚。现在每个人遇到他,莫不千方百计想套问出他究竟为了哪棵树放弃整片森林。
最先胡说八道的是薛大伟,但是错在他带乔时宜去找他,更错在他和她是邻居!
他本想当作不认识她,和她再无瓜葛,但两人之间清清白白,压根儿没有撇清关系的必要;而最主要的是,在住处附近遇见她,想当作不认得她,恐怕很难。
所以刚才在楼下遇见下班回家的她,一时忘记她有多难伺候的他,脱口请她到他家帮他解决多出来的一客披萨。
他拿着瓶瓶罐罐回到客厅,乔时宜正张大嘴巴,准备咬下手上的披萨。
“醋、辣椒粉、胡椒、起士粉、盐,还有糖。”他把调味料一一放到茶几上,随便她爱怎么加就怎么加。
“谢谢。”可惜饥肠辘辘的她没闲情逸致慢慢调味,为免屑屑掉到衣服及沙发上,她拉长脖子,再次张大嘴——
“不准弄脏我的地板!”
她跪坐地板上,准备就着茶几大啖美食——
“茶几也是一样!”
她的表情明显嫌他规矩太多,一连抽了几张面纸垫在下头。“对不起,只好弄脏你的面纸了。”
乔时宜对着他背影扮鬼脸,吃完一片,对另一片动手前,她先加起土粉,再拿辣椒粉;辣椒粉尚未开封,以为他是特地为她买的,但细一察看,早已过了保存期限。
“喂,这辣……”
见他戴着耳机,一会儿深思,一会儿调整机器,或拿着铅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,她不禁闭上嘴,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。
她一边吃披萨,一边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。吃饱后,她躺在沙发上,继续傻傻地看着他,打了个大呵欠。
杨魄忘我地创作新乐曲,几经修改,确定完成后,他摘下耳机,退后两步,从头到尾仔细聆听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