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
她反过来警告他们,“四域将军们是武人,故他们有武人该有的武德,而我不过是陛下的奴婢,因此只要能保全陛下,我可以不择手段也不在乎牺牲任何人!”
他咬牙地道:“看来,是没商量的余地了。”
“我说过,要想见陛下,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。”晴谚回首瞧了瞧身后,估算护皇军还剩多少后,在心底有了死守的打算。
“好!”他涨红了脸,一剑指向她的眉心,“我就杀了你再进宫!”
“我正等着这句话。”晴谚微微一哂,而后笑意一敛,在下一刻猛然上前将剑挥向他。
一柄来得飞快的兵箭,斜斜地钉射在晴谚的脚前,她猛然止住向前冲的步伐,抬首一看,在远方的敌将,正命手下箭兵组织成纵横十十列阵,她顿了顿,狠命一咬牙,先是拾起地上一柄遭弃的弓,再拔起她脚前的那根兵箭,张满了弓即将它射向指挥着箭兵的敌将,倏然间穿越过重重人群的兵箭,强劲的力道一箭射中敌将的人头,随后她立即转身,忙不迭地命身后的军伍举盾以对。
丛丛火炬照耀下,一面面为御箭雨而立的盾牌,在雪地里发出刺眼的银光,不过片刻,飞上天际的箭矢,开始大量地落下,一波波密集不问断的箭雨,当下令晴谚四周来不及举盾以御的军员们,接二连三地倒下,令脚下本就泥泞的雪地,在染上了鲜血后变得益加湿滑。
一手举盾,与所有军员一同躲在盾下的晴谚,在蹲立在她前头的下属中箭倒地时,试着将暴露在箭雨下的他拉回后下,她才伸出手拉住他的衣领,从天而降的兵箭即准确地刺中她的手臂,强忍着疼的她,使尽全力将下属拖回自己盾下时,另一柄刺透她顶上盾牌的兵箭,锐利的箭尖宣直地插在她的肩头上,另一阵剧痛今她不禁深深倒吸口气。
“总管……”蜷缩在她脚边的下属,在见她中箭后不忍地低唤。
然而晴谚只是将盾用力往上一举,使劲拔出深插在肩头之箭,再将盾换手,以右手折断仍插在她左臂上的兵箭,再把脚边的他拉近一点。
颗颗大汗,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,纷纷自每个人的额际滑下,当敌军兵箭用罄,箭雨倏止之际,睛谚立即站起身,高声喝令身后的部属全员弃盾,扬起长剑准备迎接朝他们冲过来数量庞大的敌军。
在这肉搏相拚的一刻,自她肩上滑下的血液,令她好几回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,一名高举叛军旗帜的步兵在朝她冲来时,弯下身的她顺手抽起地上的箭,旋身用力将它射向那名步兵,在步兵倒地之前,她一手接过旗帜。以剑砍去顶端的旗帜使之变成一柄长矛后,她将红剑甩插在地,倒退了数步.倾尽全力将手中之矛朝远处掷出。
远远地,高坐在马背上指挥步兵前军的敌将,在惨叫一声后堕马,没空多看一眼战果的晴谚,赶紧拿回长剑,这时,自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敌军,就像突然袭来的大浪,转眼问,就将她淹没在人群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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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正午,下了一整夜的细雪稍歇,丝丝的阳光在厚重的云朵间悄悄露了脸,一面面绣有凤鸟的金黄旗帜占据了坎天宫宫外的天际,坎天宫内兵员与宫人一片吵杂,廊上挤满了忙着来去的人们。
晴谚两手紧紧掩着胸口,拖着疲惫的脚步,执着地一步步踱向浩瀚的寝宫。
在激战了一夜之后,姗姗来迟的皇后无邪,这才在天明后突破叛军重重包围率军抵达,随着宫外派来增援的兵员不断进入六大宫集结,两军势力的消长,很快即易地而处。在无邪亲自驾到后,无邪麾下的兵马,立即不负后命左右了胜负并掌握全局。
全权将叛军转交给无邪处理后,晴谚即领着剩余的护皇军返宫,一夜血战下来,坎天宫兵力损失极重,她模模糊糊地想着。今后,坎天宫恐无法再负起捍卫陛下的职责,也许她该将浩瀚交给无邪,或是离火宫的孔雀,不然的话,她就得先行揪出丽泽布在帝国裹所有的暗桩,并彻底消灭丽泽留在中土的势力,这样一来,日后浩瀚在中土里,才能真正的安全无虞。
抖颤着手推开寝宫的门扉后,四肢几乎快没什么感觉的晴谚,在室内不明亮的光线下眨了眨眼。直到双眼逐渐适应了室内的明暗,已离开地宫的浩瀚,他那静坐在御案内的身影,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。
原本还满面期待的浩瀚,在见到她过于苍白的面色后,随即自案中起身,边走向她边朝身后喊。
“来人,传太医!”
直走向他的晴谚,在他还未来到她的面前时,眼前一黑,再也站不住地跪了下去。
及时接住她的浩瀚,紧竖着居心,在两手掌心底下传来湿濡的感觉时。他翻开掌心一看,这才明白她为何会穿黑衣应战的原因。
浑身不见半点血迹的她,伤处所流出的鲜血,被身上所著的黑农给掩盖住了,为此,他赶紧检查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处。
眼前的黑雾渐渐淡去,晴谚乏力地掀开眼睫,就见浩瀚的脸庞近在她的面前,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疲累,也可能是因为他靠得太近,此时的她,竟在他眼中看见了不舍。
抚过她身上的掌指,在碰触到她的伤口时疼得令她皱眉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在这时,她却有种很想微笑的冲动。
她颤颤地抬起手,他随即将它握住,可她却挣开他,往上轻抚着他的脸。
“冲着你这副表情,你不欠我了……”
“朕怕你不守信。”气息有些不稳的洁瀚,拉下她的手,与她的指尖交握扣紧。
她还有心情自嘲,“我只怕我死不了。”她若真死了,也许护国忠烈祠里头会有她的位置,死不了的话,这就只能证明,她不是忠臣的那块料。只能是天生的奴婢命。
“你受了多少伤?”根本就数不清她身上有多少大小伤处的浩瀚,眼下无半点与她说笑的心情,他只想脱了她的衣裳,好找出那些被她刻意藏住的伤。
“不多。”她一语带过。
“睛谚……”为她敷衍的态度,浩瀚的面色渐渐变暗。
晴谚却在他的脸难得阴了半边天时,突然伸出一手揪住他的衣领,使尽力气将他拉至她的面前。
“下辈子,我不要再伺候你,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女官或是总管,我也再不要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……”
“成。”他很好商量。
勒索到想听的话后,她颇为满意地颔首,但在双跟见着他失去小指的左手时。她的心又随之揪紧。
“疼吗?”她抚着他已包扎妥当的断指问。
“已不疼了。”他扳过她的小脸,心急地开口。“你先回答朕的问题,你受了多少伤?”
闭上眼休息的睛谚没空回答他,只是过了一会后,她又张开眼凝视他很久很久,她那专注的目光,令他觉得她似乎有哪不对劲。
“假若……”靠在他胸前的她,喃喃自语般地问:“假若没有那一日,你说,我俩会如何?”
浩瀚怔了怔,此刻那双看向他的盈盈眼眸,他突然觉得与当年那双坦然而视的美眸好相似,一下子,那些被他们堆至角落里的回忆,遭她拖至他的面前。
他不答反问:“若无那日,你想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