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没有爹,娘说爹不原谅她。所以一直不来见我们。」
凌莫言小小的年纪,却有早熟的心思,不知为何;被竟对眼前这位陌生男子有着莫名的亲近感。
凌休恨深吸口气,闭上满眶泪意的双眼;低沉的开口
道:「你娘可曾告诉你,你爹的名字?」
「有,她说我爹是凌休恨,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。」凌莫言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,因为娘说过,他总有一天会见到爹爹,他不能让爹丢脸,所以他必须学爹一样,做个顶天立地,傲视群伦的男人。
凌休恨拢着他的双肩,遗憾的发现他的瘦弱,「孩子,我就是凌休恨。」
「你是——爹!」凌莫言欣喜若狂的张大了口,「爹,你真的是我爹!」
「孩子,你碰过几个会半路认儿子的爹?」凌休恨这时竟有说笑的心情,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,而这些年的飘泊沧桑都已微不足道了。
他含泪的默默感谢上苍的慈悲。
「没有,没有;你真的是我爹。」凌莫言按捺不住,天生的父子亲信明显的表露出来,他一把抱住凌休恨,低低的哭泣起来。
』
凌休恨望着只到肩膀的儿子,内心也是充满悸动,「孩子,委屈你了,以后爹不会再离开了。」
「爹会和娘和好吗?」
凌莫言这么一说,凌休恨便已明白殷羽凡对他没有隐瞒,所以他也试着以大人的方式与他沟通,「这等到见了你娘再说,要知道,她对我并没有完全原谅,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。」
凌莫言侧头想了想,「如果娘不原谅你,你是不是又要离开呢?」
望着酷似自己的年轻脸庞,那双眉眼却依稀有当年殷羽凡的影子,凌休恨的心情一阵激荡。「不,就算她不原谅,我也要留下,就算用尽我所有的时间,我也要求她谅解,而且永远不再离开她,离开你。」
凌莫言笑了,那笑容温柔开朗,「走吧!爹,我们快去见娘,保证她什么病都没了。」
「放心,爹当年有神医的外号,只是后来专心研究毒术,让武林中少闻爹的医术,不过,爹在这方面可是自诩天下无敌手喔!」
凌休恨父子说说笑笑,并肩往山上而而去。
来到小木屋前,凌休恨有些犹豫,这么多年不见,他有些退却,彷佛现才有要见面的真实感。
她现在好吗?变成什么模样/着实叫他好生挂念。
「爹,娘就在里面,你进去吧!我到山里猎些食物来。
凌莫言笑道,非常懂情趣的不打父母叙旧。「你自个儿小心点。」
『是,爹。」
待凌莫言去远后;凌休恨他立门前,打不定主意该如何进去。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,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,该怎么求得她的原谅。
突然「哎呀」的一声,门开了,走出一位布衣女子;凌休恨竟怯懦的闪身避在屋角,他的轻功之高,来去如风;这位女子自然没有察觉,逞自走向屋前菜圃,照成已理发芽的野菜。
凌休恨凝神望去,胸中又是一阵激荡,久久无法自己,这位女子便是他朝思暮想,无一日或忘的殷羽凡。
她眉眼五官依旧清丽,虽不是最美,却是他的最爱,脸庞有些憔悴,身子也比当年瘦弱,鬓边已现缕缕白发,不时伴着低咳,似乎腰也不甚舒适,常见她停下手边的动作,捶着吃力的腰身,然后继续低着头照顾菜圃。
他早已察觉到他们母子生活清苦。尽管一路上莫言都不曾提到这些,但他的衣着粗糙,又怎会逃过凌休恨敏锐的注意力。只是,他万万想不到他们的生活条件穷困到这种地步,亲眼见到殷羽凡为了糊口,努力在菜圃工作的此刻,他热泪盈眶,再也忍不住了。
「羽凡。」
乍听到想忘都忘不了的男性嗓音,殷羽凡颤抖着身子,疑似在梦中,她缓慢的转过身,—颗心怦怦的跳,只见身前站着一位俊美飘逸的美男子,英挺依旧,样貌如昔,那双温柔痴情的深邃眼眸,正不转睛的瞧着自己,她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。
两人呆立半响,不约而同的往对方奔去;搂抱在一起,急切的想用对方温热真实的身躯,告诉自己此刻不是在作梦。
过了良久,殷羽凡才幽幽的抬起脸庞,痴痴的伸出双手,抚着他丝毫不见苍老的脸,「这些年来你一点都没有变,我却老了。」
凌休恨温柔凝视着她,「不是老了,而是生活的忧患逼得你喘不过气来,不过,从今天起,一切都会不一样了。」
他执起她已显粗糙的双手,心疼她这些年空山独居的痛楚,俯低了头,便深深吻住她柔软的唇,但她却拚命挣扎使出内劲推开了他。
凌休恨大感意外,当然不是因为多年不见她的内力大增,而是他根本没料到她会拒绝,「羽凡,你仍旧不肯原谅我吗?当年…」
她摀住他的唇,含泪摇头道;「这么多年来,我始终守在这里等你回来,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欠你一个抱歉,都是我的任性与盲目,害了五绝门许许多多无辜的人;也害了你,对不起。」
他抓住她忘情的喊,「既然不是为了当年的事,难道是因为你根本不爱我,自始至终,你从来没有爱过我?」
当年的事一一浮上他的心头,这也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一部分,他爱她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,可她,却不希罕。
殷羽凡紧咬着下唇,拚命摇头,「不,不是,凌,我爱你,以前不敢说,是伯我难以对死去的师父交代,我现在仍然爱你,不然也不会…」
「把莫言生下来。」他替她说明,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,内心的酸楚情绪不断翻搅,几欲沸腾。
「你…。你都知道了?」她松了一口气,却又担忧他的反应,虽然过大的情绪起伏让她有些疲累,但她仍强打起精神。
「虽然你当年说过要这孩子,但这么多年了,我甚至不确定你愿不愿意再见到我,所以……所以你不认这孩子,我……我也不会怪你,毕竟莫言已经大到可以分辨事理。」
尽管如此,她仍然痛人心坎,无法想象当莫言知道他亲生的爹不要他时,会做何反应。
至于她自己,反正已经如陌上尘,风中絮般的轻微,随时都会带着这个伤痛离开人世,自已的事她反而已经不在意了。
她勉强活着,只为了再见他一面,能求得他的原谅,此生已经满足,她不再着求什么了。
「羽凡,我已经见过莫言了。」
她的心猛然一抽,双手紧紧揪住他的手臂,忍受突如其来的昏眩之感。
「怎么了?你的脸色好苍白。」他抱起她,熟练的往屋内走去,这里的摆设一如他离开的时候,但家具都已老旧,虽然干净,却已显寒怆。
他将她放在床上,为她把着脉。
「快告诉我,莫言……知道你便是他爹吗?」殷羽凡只顾着问,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。
「知道;你先别说话,让我替你把脉。」凌休恨蹙起眉峰,细细观察她的脸庞,虽见她容颜雪白,但眉间隐隐有股青气凝聚,怕是多年积劳成疾。
殷羽凡幽幽一笑,坐起身来,「我没事,只要休息一下子就好,不过,你怎会和莫言认识的?是不是这孩子又背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?」
慈母总把孩子的事放在最前面,比关心自己的性命还重要。凌休恨心中感动,便把两人如何识得的经过告诉了她,后来还说:「莫言的胆识不错,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,我打算将这身武功和医术传授给他,让他不管未来决定如何,起码不会吃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