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御庭蓦地停下脚步,回首沉吟的道:“绝儿,大哥也不曾问过你从何而来,要往何去,师承何人,家里又有哪些人吧!”
他明白了,这位大哥宁可人负我,也不愿我负人,这种情操值得赞扬,却不值得鼓励。
“所以,她们主仆俩究竟有何目的,大哥并不想深究,目前,只要尽力完成她们的要求就好。”
为此,独孤绝暗下决心,只要还在大哥身边一天,他就不让那两个女人有伤害大哥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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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室山上,百年古刹少林寺正笔直竖立着,以擎天之姿宣告世人:唯我少林,方为武林至尊。
独孤绝推开厢房大门,略带歉意,回首望了一眼因醉迷香的药效发作,此刻正熟睡不醒的楚御庭。
对不起了,但这事只能我自己来,所以,委屈大哥先睡一晚,明天,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。
少林寺知客僧告诉他们住持方丈正在闭关,不见外客已有半个月之久,凌海心坚持等到方丈出关,于是他们只好在少室山上住了下来。
少林寺中禁止女客住宿,凌海心和侍女宁儿只得待在寺外三百里处的小城镇,幸好小镇里的人都与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学了一些武艺,她们住得倒也安心。
楚御庭和独孤绝理所当然的成了少林寺的座上客,不为什么,只因他们是男儿身。
独孤绝抿唇笑了笑,飞快的在每间禅房外探视再抽身撤退。他的轻功身法很奇特,很轻巧,而且十分优美,在他施展轻功的时候,绝没有人看得出他是个负了伤的跛子。
在一座独栋别院的禅房外,独孤绝遇到偷袭,一股排山倒海的浑厚掌气迎面而来,他不拒反迎,双掌推出,无奈不敌,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全移了位,胸口一痛,吐了半口血在地上,随即禅门房诡异的开启了。
“我已经等你很久了。”眉鬓尽白的年老僧人缓缓步出,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盯着他。
独孤绝缓缓的直起身,“你早知道我要来?”
“你……实在是太像了!”老僧转身走回禅房,“进来吧!我知道你有满腹的疑问与不平,我会一一给你解释的。”
独孤绝冷嗤一声,“杀人的刽子手需要什么理由?”话虽如此,他还是踏进禅房,背后一阵轻响,他知道门已关上,再也没有退路了。
“你难道不想问当年的事,究竟谁是始作俑者?难道你想让真凶逍遥度日吗?”老僧年已近百,什么悲欢没见过,当年的事,人人皆觉残忍,但又有谁去探究真相?去认清当年任谁都有不得已的苦衷?
独孤绝蓦地大笑起来,声音尖锐刺耳,“对或错,谁能辩得清?你别想借此逃脱你的罪行,当年若非你一声令下,凌家何致惨遭灭门?”
“看来你心中早有定见,又何苦上我少林索回公道呢?”老僧不禁纳闷,如果不是为解惑而来,为何江湖上近来一再传言凌家之后身怀异书,准备上少林为当年惨事翻案?
“我不想听任何解释,我只知道杀人偿命,血债血还。何况,死人不会为自己辩驳,可是活人却千方百计的为自己找借口,以求苟延残喘。”清秀绝美的脸庞此刻闪烁着无比凄艳的色彩,仿佛他的生命因复仇而变得有意义。
老僧的神情从严肃正经转为慈祥怜悯,“孩子,这段期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,对这人世,也一定充满着不平与怨恨吧!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独孤绝拒绝打开心门,别过脸去。
老僧长叹一声,“当年的事留下来的后果,竟然连累到这么多人,老纳的确过意不去,刚才那一拳,老纳只用了六成功力,你的武功虽强,内脏却已经受到震伤,非得静养半个月的期间,方得复元,武当掌门的武功不下于我,而青城派的武力与少林也不相上下,你以为你能赢得了他们?”
独孤绝此刻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,自然明白他说的话千真万确,但尽管如此,他还是难以退却,因为已没有回头路了。
“这样吧!老衲已近天年,当年的事虽说是秉持正义之师,但老衲的确有错,”敞开胸前门户,老僧释然的笑笑,“你来复仇吧!为当年冤死的亡魂复仇,老衲绝不闪躲,不过,这一掌打下去,你可得保证不许再向其他两派寻仇,这段恩怨,至此一笔勾消。”
老僧双眸棱棱,用意却是良善的,就凭他一人想向三大门派寻仇,简直如卵击石,一点胜算都没有,就算勉强拖上一个无争山庄,结果还是一样,老僧宁可牺牲自己,也要他好好活下去,为苦难的凌家添一点希望。
更何况,真凶至今仍在逍遥,难保不会继续追杀,老僧实在为此年轻人忧心哪!
“哪能就此作罢?数十条人命,你说算就算,教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先人呢?”独孤绝紧紧咬着下唇,难以想像他为何自裁。
内疚,绝对是为了内疚,没有人可以在做下当年那段惨事后,还能理所当然、平安快乐的过日子。
老僧哈哈一笑,缓缓倒向蒲团,“活的人总是比死的人多占些便宜,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?虽说你不想听解释,但老衲还是要说,当年除了峨媚派的殷羽凡向少林、武当求援外,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武林中造谣,说毒手郎君之所以武功高强、千变万化,是因为他得了武林中数十年前早已失传的撼天秘鉴,这部秘岌,武林中人人想得,我少林和武当就是冲着这部书,才攻上凌家。”
“可是,我从未见过什么撼天秘鉴。”独孤绝蹙眉,看着这位老僧缓缓倒下,心中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哀伤。
“是啊!我们把五绝门彻底翻遍,仍然没见到这部书,原本以为被凌家人藏起来、可是看情形又不像,这才恍然,原来我们都被骗了。”
“为了一本书,杀那么多无辜的人,你们太狠、太绝了!”独孤绝咬牙切齿的道。
老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“贪心一直是世间人看不破、闯不过的关,就像老衲已经投身佛门数十年,一听到武林中早已失传的撼天秘鉴在毒手郎君手中,也不免再踏红尘,枉费数十年的修为;孩子,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凌家真的是最无辜的受害者,所以,你想如何复仇,我都能接受。”
独孤绝听得满腔悲愤,拼命的紧咬着下唇,他不哭,绝不能哭!早已知道的事实,不会再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,不值得的,何况,他早已没有泪水,愁姨从小就教他,在人前不可以泄漏他的软弱,尤其是泪水,在人前流下,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悲哀罢了。
“你这就去吧!十五年前欠下的债,十五年后只要你一条命来还,怎么算,你还是占尽便宜。”独孤绝冷冷的说完,不再望向脸上血色渐褪的老僧。
自绝经脉的老僧痛苦的抚着前胸,勉强提起最后一口气劝道:“孩子,你还是不肯放过其他两派和我少林寺的弟子吗?”
“我有我的行事准则,你不用说了,我不想听。”
“你究竟意欲为何?”老僧急了。
独孤绝紧抿双唇,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后,才说:“我要找出三大派的首脑,要他们为我凌家惨案付出应偿的代价,我也明白参与当年之事的人太多了,一时之间,也找不齐全,不过,我会慢慢收拾,曾染过凌家血的人,一个也跑不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