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御庭大喜,嘴角上扬,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幅度,神采奕奕的向他保证,“不会耽误太久的,你放心。”
一步出店外,大雪纷飞,但蒙面人马上排出双层剑阵,将楚御庭围在中心,凌海心和店内的客人全挤在门边观看,不敢踏出店外,深怕刀剑无眼招呼到自己身上,只有跛足少年慢慢踱了出去,手中那柄长剑已不再斜垂向地,而是平行举在胸前,似乎随时准备出鞘。
楚御庭身上没有武器,左手虚捏如豹爪、鹰爪,右手五指屈伸,看不出他是要用拳、用掌,还是要用鹰爪功或是铁指功,他的出手变化错落,也没有人能看出他攻击的部位,所以尽管这些蒙面人手持兵刃,还是让楚御庭攻得手忙脚乱。
一阵厮杀,蒙面人纷纷败下阵,楚御庭却连呼吸都未见紊乱,为首者喝了一声,蒙面人纷纷退开。“无争山庄的传人果然不凡,今天蒙阁下不杀,来日定当讨教。”
楚御庭微微一笑,“好说,也代楚某向贵派掌门致意,就说来日定当拜访青城。”
蒙面人见派门被识破,没趣的“哼”了一声,掉头便走。
凌海心走上前来,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。”
“你别谢我,我也是受人之托。”楚御庭忙还了一礼。回头一看,那少年还在,着实放下心来。“姑娘,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?要不,我们往前多赶一点路,到下个城镇休息吧!”
凌海心一想也对,这里刚闹过事,又死了人,的确不能待了,忙招呼宁儿收拾东西,告别老掌柜的,上路去了。她们主仆坐上来时的马车,由宁儿驾着马,不疾徐的走在大雪里。
楚御庭从马槽中领出全身黑得发亮的高大骏马“追风”,暗自思忖着,随即从包袱中拿出一件披风递给少年,“披上,和我共乘‘追风’。”
少年并未理会,“我不冷。”
“不要逞强,出门在外,要多照顾自己。”楚御庭顺手扳过他单薄的身子,将披风罩在他身上,系紧衣带。这种动作,他倒是常让人服侍,自己动手做可是头一遭,不过,天生细心的楚御庭做得有模有样且心甘情愿。
少年不知所措的望着他,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他有些心疼,“算了,你也别谢我,上马吧!再不快走,我们追不上凌姑娘啦!”
“我……不会骑马。”少年垂下头,可怜兮兮的道。
“啥?”楚御庭终于恍然,但为顾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培养出的薄弱情感,再加上不希望让这冷面小子又退回自己封闭的世界,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,一翻身俐落上马,然后伸长左手,“来吧!抓着我,不要怕,把身体的重量全交给我。”
少年只迟疑了一下下,便怯怯的伸出右手,楚御庭牢牢的握住后,一使劲,便将他带上马,其间,不爱唠叨的楚御庭还是忍不住念道:“你实在是太瘦了!全身上下没几两肉,真是不会照顾自己。”
少年被他置在身前,一双坚定却温暖的手臂拥着少年的腰操控缰绳。少年第一次坐上马背,漂亮却冷漠的大眼直直的望着前方,看着四周的景物不停的往后飞去,视线更比往常高上许多,种种新奇的事物,对他来说是连想也没想过的。
他心里充满着莫名的激动。从小到大,愁姨都只教他对人要设防、要冷淡,千万不能交心,因为每个人都会害他,尤其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后……但一来到人群中,第一个碰上的人是楚御庭,这个男人带给他温暖——他从没感受过的温暖,而他竟然发现眷恋这种温暖是会上瘾的,只是,他无以回报。
“谢谢你。”
虽然声音极低,又是在奔驰中,楚御庭仍然听到了,他相当窝心的在少年耳边低语,“不客气,何况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兄弟,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许久,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,正打算再接再厉时,听到前面的人儿低语:“我姓独孤,单名一个绝字。”
哪有人替孩子取这种不吉祥的名字,实在太……缺德了!楚御庭暗自生着闷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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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他们一行四人找到落脚地,天色早已昏暗,在进入这家客栈前,下了一整天的雪也渐渐停了,为了让彼此能够照应,楚御庭只要了两间上房,一间自然是供凌海心主仆使用,另一间则是给同样是男儿身的自己和独孤绝。
在分别就寝前,楚御庭邀了凌海心深谈,并乘机将叔父交代他的话告知凌海心,然而这一切,楚御庭并未刻意防着独孤绝,反而让他从头听到尾,把他当成至亲看待。
“凌姑娘,毒手郎君当年有恩于我叔父,所以,我奉命前来照顾姑娘。不知姑娘为何事上少林?如果可以的话,能否随在下先返回无争山庄?”楚御庭温文儒雅的为她们打算着,如今凌海心已暴露行踪,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找她们麻烦,倒不如回无争山庄的好。
凌海心蹙眉,“多谢楚公子的好意,海心有幸逃过当年的劫难,全靠奶娘一人,奶娘去年临终前特别告知海心当年灭门的真相,海心必须亲自上少林,弄清此事。”
楚御庭沉吟着,“什么真相?姑娘可否告知?”
凌海心咬咬下唇,刻意望了冷漠坐在一旁的独孤绝一眼。
“姑娘请别在意绝儿,如果真有难言之隐,楚某也不便再问。”楚御庭挑眉不悦的道,他对女士通常都是彬彬有礼的,很少有拉下脸的时候,但好像只要扯上独孤绝,他就会忍不住跳出来为他申冤,不容许绝儿受一点亏,尤其在他面前时。
凌海心受了委屈,楚楚可怜的抿着小巧的红唇,“公子误会了,我不是这个意思,唉!奶娘告诉我,其实当年峨媚派女侠殷羽凡向少林派等人求援时,只希望他们代为合力活捉毒手郎君一人,并没有要他们灭我凌家满门,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和当初的约定完全不同,奶娘希望我上少林,亲自面见掌门普生大师,向他求证,并还殷羽凡一个清白。”
楚御庭心头疑惑渐起,听她这么一说,似乎也不无可能,不过,身为凌家最后遗孤,如此关心殷羽凡的清白,又是什么道理?
“那青城派又是怎么得知姑娘身上有秘岌与药书的事?”楚御庭摇摇头,再问。
“公子以为合三派之力围攻我凌家又是为了什么?自然是因为毒手郎君的厉害武功和千变万化的毒药本事,在他们当年攻破我凌家却空手而返后,追寻这两本书的下落,便成为他们致力完成的目标,自然找上了我。”凌海心说到这儿,顺手为楚御庭倒了一杯热茶,正要端到他面前的桌上。
楚御庭心头一直有个模糊的影子,倏地,趁她纤纤玉手端着茶杯在他面前晃动时,他伸出两指,直点她手腕上的合谷大穴。
凌海心不觉如何,只往旁闪了一下,茶水溅了几滴在她素手上,“哎哟!”了一声。
楚御庭这才相信她真的不会武功,忙掏出金创药递给她,“抱歉,请原谅在下唐突,没想到姑娘当真不会武功。”
凌海心缩回手,拿起药膏涂抹已经发红的肌肤,无比幽怨的瞪了他一眼,“凌家的武功传子不传女,相信公子早已知道了,就算我身怀秘岌与药书,我又怎敢罔顾先人遗命,擅自修习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