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的,少奶奶,咱们今晚就不吵您了,明儿一早就给您送汤药来。”绿竹说完,放下了银钩上的帘帐,吹熄了烛火后退出房门。
绿竹和红萼,还有赵大夫,三人走在楼亭道中,绿竹忍不住说了声:“唉!真不知道咱们少奶奶做了什么不对,这二少爷的脾气老像三月天的雨,说下就下,说打雷就打雷,真是折腾人,也难怪少奶奶总是这么的眉头不展,身子怎么会好呢?”
“这还没有什么!咱们少奶奶玉雕的人,美如天仙,又会读书写字,知书这个什么礼的,谁娶到这种妻子,都要多烧几把香,偏偏二少爷就是——就是——”红萼碍于赵大夫是个外人,不知道好不好说出来。
“是知书达礼,你说二少爷就是什么?”赵大夫也忍不住问出口。
“他们成亲几个月了,从来就没有同房过,好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似的,每一次二少爷到少奶奶的房屋,就要惹得少奶奶担心受怕的,前些日子,少奶奶的手臂上还淤了一大块的青紫呢。”红萼天真地说着。
绿竹不好再加油添醋,这少奶奶伤得可不只有手臂,脸上的红肿,红萼还道是胭脂粉妆呢!这个傻红萼。
“傻丫头,以二爷文质彬彬的性情,怎么会伤夫人。他们没有同房,一定是马夫人怀了身孕,二爷不便打扰吧!你们两个小丫头,就别多心了。”赵大夫笑笑不以为意,只道是这两个丫头不解人事,心想如果他们两人没有同房,这马夫人怎么会怀了孩子呢?真是!
三人走着说着,浑然不觉暗处藏着个黑衣人,正偷偷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
这黑衣人正是辛兆羽,他趁夜越墙,悄悄地潜入了马少虎的府中,他知道,今天是昂辛的五十大寿,连马家的老爷马承禧和夫人,都到了昂辛的府中作客,马府中除了几个不济事的侍从以外,就只剩这几个丫头。
门悄悄地挪开。
“绿竹,是你吗?我不是告诉你别吵我。”荣荣听到了开门声,转身掀开床帐的一角,想要看清来人,可是方才绿竹走前吹熄了烛火,除了月色在地上拉开了一个长长的黑影,就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荣荣只有感觉这个黑影越靠越近,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,毫无预警的,一双灼热的唇就紧紧地贴近了她的嘴。
“你是——”荣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,这热烈的双唇就将她紧紧地融化了。
应该是个梦吧!他身上阳刚的体香,是那么的熟悉;他的触摸,是那么的温柔。她仿佛才刚从十八层的地狱里晃回了人间,身轻似烟地要飘飘欲飞,飞上了九霄云间。
“荣儿——荣儿——我一刻也不愿再等了,我无法克制我自己,今晚你就跟我走,咱们一家三口,天涯海角,再也不要分开了。”兆羽缠绵在她的颈项间,一路来到了她隆起的腹部,两手抱了个满怀,半个脸紧紧地贴在荣荣的腰间。
“兆羽!兆羽——你不该来的,你不该来的,孩子,孩子——他不——”
“荣儿,你不要再瞒我了,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骨肉,我从马家救出了项燕奇,她告诉了我一切,你是我的,你一直都是我辛家的人,我今晚就是来带你走的。”兆羽说完就一把抱起了荣荣。
“不!不!兆羽,你听我说,我不能——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,这一句话在香山县南门后山中,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。马家的势力存在一天,我就必须为所有关心我的人负责。兆羽,你想想——我不能走啊!”荣荣试着挣扎摆脱他的怀抱,兆羽为了不伤害荣儿腹中的骨肉,只得轻轻地放下了她。
“荣儿——告诉我,我该怎么办?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里遭马少虎的凌虐,他打你,欺负你,是不是?我要将他碎尸万段,我、我——”兆羽握着拳头,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无助过,他一生不论求功名、练功夫,从来没有难倒他的事情,这一次他竟然要问一个弱女子,他该怎么办?
荣荣抚摸着靠在腹前的兆羽,他跪在她的跟前竟像个孩子一样无助,荣荣以轻婉温柔的口吻说:“兆羽,忘了我吧!你可以娶个对你仕途有利的名媛淑女,你可以拥有更多的孩子,你可以有无量的前途,而我——我要谢谢你给我这个孩子,我得不到你,可是至少我还有你身上留给我的一块肉,我今生再也无所求了。请你忘了我吧!”荣荣说完捂着嘴,就怕自己会痛哭出声。
“不!我辛兆羽从来就不会认输低头,荣荣,你好好保重身体,我会名正言顺地将你带回辛家。皇天在上,后土在下,我发誓!你是我辛家的人,我辛兆羽认定的媳妇,除了你我不会再娶旁人,再见到你的那一天,就是我带你回辛家的日子,就算是拼了命,我都要做到这个誓言。”
“兆羽,你——”荣荣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,老天爷!你到底还要做什么安排。
辛兆羽铁了心,放开了荣荣退后几步,不再将眼光流连在荣儿的身上,一转身踏出了房门,纵身一跳,消失在夜色之中——
昂辛的五十大寿寿筵,席开上百桌,高官贵族,各方名流,川流不息。
“中堂大人!人生七十才开始,您才五十,上有皇上的宠幸,下有文武百官的崇敬,您瞧门口的礼物满满地摆在前庭,连门外塞满贺礼的车轿都快排到东门外了,真是恭喜啊!”马承禧和昂辛坐在首座,两人喝酒谈笑,昂辛眼见自己的寿宴如此盛大,心花怒放,嘴里呵呵的笑声就一直没有停过。
“承禧啊!你的儿子少虎,留在京城好好地和我学学,这满门的贺客,正是我为官三十年的成果,不容易啊!”昂辛看着马承禧身旁的马少虎,气度风华,一表人才的,虽然没有辛兆羽来的才高八斗,但论外貌反应,却一点都不输给他。
“多谢中堂大人,这小子就全靠您了!”马承禧笑道。
“好!好!好!”昂辛道。
“谢谢中堂大人的提拔!小侄先敬您三杯。”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。
昂辛坐在首位,让所有的宾客一一为他祝寿、唱礼。昂辛红光满面地执着酒壶和酒杯,一个个地敬酒劝菜好不得意。
“辛大学士来祝寿了!”侍从来报。
“哼!这辛兆羽这么晚才来,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。”马少虎以一双快喷火的眼睛,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辛兆羽。他穿着一件紫缎锦袍,正气凛然地立在昂辛的面前,更显得人才无双,昂辛的心中颇不是滋味,这等的人才非但无法收拢,反而时常跟自己作对,真是暴殄天物了。
刚刚心中还在想着,收拢这马少虎总算弥补了一下心中的遗憾,可是今儿个又再看到了辛兆羽,才知道这样撼人心魄的人才,实在是无可匹敌的。
“中堂大人,恭喜您大寿,在下来晚了,望乞恕罪。”兆羽拱手作揖。
“什么话?贤侄现在是皇上最看好的后起之秀,我这个老而不休的,是该起身让位了。”昂辛的这一段话,令众人尴尬得不知是要附和,还是该反驳才好。
昂辛知道在试举时自己动了些手脚,这辛兆羽不但没有因此落榜,反而因祸得福地让他在皇上的面前大显身手,这辛兆羽可别不识抬举,想和他算老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