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少泽和紫羽面面相觑,不知该拿乐晕转向的皇上怎么办。
而皇上则仍喃喃自语道:“少梅要回来了!少梅,少梅!”他还不时露出傻笑。又陡地惊跳而起,“对了!朕得梳洗一番,不能让少梅见到朕这身狼狈模样。”语毕,旁若无人地地往房外走去,一脚踏出门后,才蓦然回首,歉然道:“联差点忘了你们。朕会派人准备房间,安顿你们的。”
杜少泽望着皇上的背影,无可奈何地摇摇头。紫羽忍不住问道:“皇上一向都这般神经兮兮的吗?”
“少胡说!”杜少泽的大手在她头上一拍,“他可是皇上。你出言不逊,小心惹祸上身。”责备的严厉眼神威吓地盯着紫羽。
紫羽吐吐笑,扮个鬼脸,接着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,仰脸笑得甜密诱人。“再大的事,皇上的小舅子也会帮我撑着,是不是?”
“若能力所及,我岂会不让着你。”杜少泽无法像紫羽那般轻松。“但我若远在千里之外,就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!你懂吗?”
瞅着他担忧的黑眸,紫羽敛起粲笑,学他方才的样子,在他头上一拍,“别担心,我这么聪明,不会惹祸的啦!而且我只留到海堂姊姊进宫来,保证不会有半点差错,好不好?”
得到紫羽的保证,杜少泽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,抱着早睡着了的皓清,将其送回寝宫,再随侍卫往他们住的地方,结果,他和紫羽的房间竟是比邻。
紫羽对杜少泽嫣然一笑,回身入房,宫女早已备妥沐浴的香膏、热水。她早受不了这一身污秽,迅速宽衣,没入热腾腾的水中,一碰触热水,身上的伤又开始作怪。原来除了脸上、手上看得见的伤口,膝盖、手肘、肩膀还有多处于伤,可真是伤痕累累呀!
其实,这些外伤紫羽不甚在意,真正糟糕的是胸口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,她蜷缩着身子,按住那跳得不规则的心口,明眸庞上一层雾气。明天!明天杜少泽就要赶赴寿阳,或许……那个亲切的皇上肯改变命令,但他若不肯呢?
她就只剩今天晚上能与杜少泽共处,而现在已经快亥时了,一阵惶恐,迫得贝齿咬住红唇,噙住的泪才没掉落。螓首低住桶缘,不舍的感觉在胸口撕扯。她想留住杜少泽和他的温柔。
想和他共度今夜的念头,由紫羽心底深处冒上来,被氤氲热气围绕的粉颊酡红,迷蒙明眸含醉,嘴角扬起一抹羞怯笑意。出浴,她俐落穿上净爽衣衫,未绾的青丝如倾泄流泉。她拿起软香膏,带着一身醉人馨香,来到杜少泽的门前,纤手轻叩。
“紫羽!”杜少泽一开门,她身上的香味和湿漉漉的发丝,立即提醒他无庸置疑的事实——她甫出浴。这个想法让他一震,呆立门口,不知是否该放行。
不待他请,紫羽迳自由他身边闪人,款款地坐在榻上,摊开手上的软香膏,“我想请你帮我敷药,不会耽搁你很多时辰,可以吗?”
杜少泽缓缓将门合上,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,紫羽到底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?深吸一口气,他转过身,一脸朗笑地说:“当然可以。”
他甫一坐上榻,紫羽便将手和药膏递到他面前,带着盈盈笑意瞅着他微敛的浓眉。
抹完她脸上的伤,杜少泽的手开始蠢蠢欲动,但被他咬牙忍住。不行!明天向皇上报备后则启程前往边境,他不能在这个时候……沙场情势诡谲多变,无人敢保证定能安然无恙归来,若两国骤然交战,他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战场。
“手还没上药呢!”紫羽纤手在他呆怔得两眼发直的眸子前晃了晃。她有点忧心自己的办法是不是行不通。
杜少泽回神,笑得好尴尬,自然的将白里透红的酥手托在掌心,细心地一次次为她敷药。这简直是酷刑!牙齿快咬断的他不断叫苦,额上冒出细细汗珠。
俐落的替纤手包札好,他长长地吁一口气,天呀!总算大功告成了。他用衣袖抹额上的汗,只求紫羽别留在这里磨蹭,快快回房。
“还没好啦!”将杜少泽递还她的软香膏又塞入他手里,假装没瞧见他瞠目结舌的呆样,她轻咬红唇。一把掀开纱裙,露出横陈在榻上的雪白小腿。紫羽星眸低垂,指着膝盖上的淤青说:“这里也要擦药。”
杜少泽差点握不住那瓶软香膏,垂涎的眼光滑过细白柔腻的雪肌玉肤,奔腾燃烧的血液似乎随时都会迸出,不自觉地握住药罐,紧得快将罐身捏碎。
他的静默让她迟疑,怕自己打退堂鼓,斜扯衣襟,露出半边细肩,“还有这里。”
墨紫色的丑陋淤青占据大半肩磅,那样的伤痕让社少泽惊得猛袖口气,心疼不已。修指沾药,敷上她的细肩手指轻轻抚揉,让药膏渗入肌肤。
紫羽偷觑他一眼,只见他飞扬浓眉紧敛,坚毅的唇抿成一线,俊脸绷得像石头般,没有一丝笑意。她长得一点魅力都没有吗?还是……”还是他觉得她太轻挑,所以讨厌她了。原来不放在心上的羞愧,却因他的反应而爬上心房。
投怀送抱而不被领情,是极大的屈辱,紫羽满腹委屈。无地自容得只想嚎啕大哭一场。拨开抚揉肩头的手指,还来不及整衫她就翻下榻,忍不住对他大喊:“我讨厌你!”
杜少泽急迫衣衫不整就想冲出房的紫羽,她眉间含愁,泪水不住地滑过香腮的悲戚模样,揪疼他的心。“紫羽!”暗痖的声音,有着压抑的痛楚。
推开他,紫羽含泪跑回房,彻夜未眠。
☆☆☆
翌日,第一道曙光才划过天际,杜少泽便来到紫羽房前,连连叩门,却无人应门,直至有位宫女见叩门声久久不绝,才来一探究竟。一问之下,他才知道紫羽天未亮就跑到御花园去了。
御花园如此辽阔,一时半刻恐怕找不到紫羽,该怎么办呢!心急如焚地在林间穿梭,他所剩时间不多,她却和他躲迷藏,一急,顾不得花园里或有旁人在,他扯开喉咙高声叫喊:“紫羽,你在哪里?快出来!我没有时间了,你一定要听我解释。”
杜少泽平静地等候片刻,仍只有飒飒风声和迷蒙的雾气,冷汗开始冒出额头,极度的恐慌碾过他的心头,紫羽不会自此不再理他吧!一急,他深吸口气,声嘶力竭地往四面八方大喊:“紫羽!紫羽!”
“喂!一大早你在这里鬼吼鬼叫的干嘛呀!树上的鸟儿都被你吓得远走高飞啦!”
杜少泽猛然回首,紫羽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的花障前。他大喜过望地趋前想抱住她,谁知紫羽轻灵一闪,躲开了。他只好收回僵在半空中的双臂。“生气了?”
“哪敢!”紫羽挪身,躲开他灼灼探视的黑眸,昨夜哭了一晚,一定更丑了!想着,紫羽又想落泪。是自己笨嘛!活该受罪。
“昨夜,我……” 尝试想解释苦衷。昨夜见她哭着跑走,才猛然发觉原来敷药是假,示情才是真的。他却不解风情地伤了她的心。
“我不想听。”紫羽捂住耳朵跑开。昨夜的事,她一个字都不想听,但没走两步就被杜少泽抓住了。他不巧正抓住她受伤的手肘,疼得她直掉泪,大叫:“好痛哦!你放手啦!”
抚着被弄疼的手肘,一阵委屈涌来,紫羽颓坐地上,埋首膝上,悲悲切切地大哭起来。为了他,乌有山不回去了,幻术也消失殆尽,只落得这一身伤,他还欺负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