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绮被他笑得满面羞红,恼怒异常,她一把扯回他手中的帽子气呼呼地说:“你在笑什么?你笑够了没有?无情无义的伪君子。”
汉阳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,他温柔地凝视着此刻看来宛如娇艳多刺玫瑰般的女子。
“我不是伪君子,我只是个分不清男女的大笨牛!这位姑娘你可真把我害惨了,我一直逃避你,甚至逃避整个鄂亲王府的原因只有一个,我以为我对自己的结拜兄弟产生不正常的爱恋!这种情绪困扰了我好久,想和明骥说,又不知从何开口;想对兄弟说,又怕他把我当成怪物,距我于千里之外。哪知道我的好兄弟竟是个温柔多娇的大姑娘。”
婉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,他的坦白迅速染红了她的脸,终于抛开矜持,冲进他张开的怀抱里。
“我不是在做梦吧,你当真喜欢我?”
“当然是真的,傻丫头!你不明白这些夜里,你的倩影是如何折磨着我的神经。一方面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,一方面我不又断地告诉自己,这种爱是不正常的,我只能把你当成小兄弟。我差点被你逼疯了!”汉阳动容地紧拥着怀中柔软纤细的身子,下巴深深埋进了她的秀发。他终于可以确定每当和她在一起,那股挥之不去的淡香不是他鼻端的幻觉,而是来自她发上的幽香。
婉绮柔柔地倚在他的胸膛,享受着两情相悦的这一刻。许久之后,她抬起那双迷蒙的眼睛:“韦大哥,我不是刻意要捉弄你的,只是我从小就爱做男儿打扮,在家也不例外。表哥只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,我们不是联合起来骗人哦!”
“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?”
婉绮脸上的红晕更盛,忸怩地说:“后来,我情不自禁爱上了你,又怕你知道我是女人后,连兄弟之情也没有了。所以我仔细考虑的结果,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,当个小弟也没关系,只要在你心中,有我这个人就好了。”婉绮的个性天真坦率,向来心里都藏不住话,对汉阳的情意,她也觉得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,所以一问之下就全盘招供了。虽然脸上是羞涩不安的,心里却为终于说出了这番话,而感到松了一口气,十分痛快。
汉阳温文地笑望着她:“原来如此,我们都兜了好大一个圈子,才终于知道对方的心意。我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嗯?”
“平常看你颇斯文有礼的,没想到一知道我是个女人,马上就对我说起风凉话来了。”婉绮白了他一眼,心里却甜滋滋的。
“我最正经不过了,怎么会说风凉话呢?”汉阳双眼炯炯地凝视着多变的容颜,竟发现每一种表情都值得他细细品味与珍藏,他轻柔的声音飘过了她的耳际,“你现在可以告诉我,你究竟叫什么了吧!”
“婉绮,就叫婉绮,不过是婉约绮丽的婉绮。”
她的眸光如此妩媚醉人,荡漾着丝丝顽皮灵动的光彩。汉阳慢慢俯身吻住了这张红艳的小嘴,封住了她所有的轻喃与低吟,将他无法用言语尽诉的爱,全倾注在这一吻上,不忍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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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明骥知道淘气古怪的婉绮爱上汉阳后,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世界末日到了。他斜脱着眼前这明显沉浸在爱河中的小表妹,无可奈何地叹息着:“我就知道,当姨妈把胖嘟嘟的你抱到我心爱的木马上,我就有预感这辈子一定会被你害死!果然不到三天,你就把那只木马支解分尸了。而不过隔了十几年的时间,你就嫌我活得太长命,硬要把我送上断头台才甘心。唉,我可以提早写遗言了。”
婉绮对他犀利的揶揄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,她视而不见,笑嘻嘻地靠在他身旁坐了下来:“表哥,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?以前我惹的大小麻烦,你都有办法替我摆平,这回你当然能再帮帮我。我阿玛和额娘最相信你了,你去跟他们说,我不要嫁给褚向霖,他们一定会肯的。”
明骥摊了摊手,颇无奈地说:“小姐,皇上主婚的婚礼,不是说退就可以退的,你不怕犯欺君之罪吗?”
“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褚向霖嘛,他好色轻浮又无赖邪恶,嫁给他不是终生受苦吗?”婉绮娇憨地偎在他的肩头,不住撒娇地说:“表哥,皇上最器重你了,你说的话他多半会听,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嘛。”
那可未必!现在皇上对我可是大有疑心,肯不肯听我的话,还得看半个月后,我的脑袋还在不在。明骥在心头苦笑着,他揉了揉婉绮的长发,声音放得好柔:“以前你最不喜欢穿女装了,每次要你换上裙子你老嫌麻烦。现在女大十八变,竟然为了汉阳刻意打扮起来了。”
“表哥,你说我穿女装好看,还是穿男装好看?”
“当然是女装好看,做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模样。”明骥拍拍她的肩,“好吧,我去替你说说看,不过,成不成不敢打包票。你要有心理准备,结局不见得会如你所愿,而且就算皇上肯准你退婚,你和汉阳还得通过满汉不通婚的禁令。”
婉绮的好心情全被他最后这句话吓走了,她小嘴一扁,嚷了起来:“为什么?为什么满汉不能通婚?我和韦大哥是真心相爱,为什么有那么多困难?”
明骥默然无语。他自己何尝不是有着满腹的无奈。查到了当年绿柔格格全家受冤屈的事又能如何?他还是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,眼看皇上的期限一天天逼近,自己只能束手待毙。为难的是,现在又多了一桩婉绮和汉阳的事,老天真是嫌他活得太久了。
他暗下决心,无论如何也要让婉绮和汉阳幸福;至于小怜的生死,他反而不放在心上了,她活也好,死也罢,总之是有自己陪着,天上地下也都不寂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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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骥和无欢在房里下围棋。无欢手拈白子,正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,却见他笑吟吟地直望着自己,目光深远而透露出无比的爱恋,她蓦然间羞红了双颊:“看什么?没看过吗?”她匆忙地下了一子。
“看一辈子也看不够!”他手上黑子一下,无欢满盘皆输,他笑着说:“你输了,这一盘我赢得实在侥幸,看来我这个师父没做多久,就要转做你徒弟了。”
无欢颇为懊恼地望着这一盘棋,口中不住地抱怨:“都是你啦,害我无法专心下棋,否则这盘一定可以赢你。”她见他神情阴郁,这几天里老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,做什么都是特别高兴,仿佛是以珍藏的态度度过每一寸光阴。想到这,她的心头掠过一阵阴影,她忍不住问:“明骥,你有心事?可否说出来让我一起分担,好吗?”
能拥有这么一位蕙质兰心、体贴温柔的红粉知己,死亦无憾!明骥仰起酒杯,一口饮尽半冷的酒,借以掩饰眸中闪现的怜惜与不安。
“心事?我有什么心事,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梦寐以求的希望。如今你就在我身边,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?勉强说‘有’的话,就属婉绮和汉阳的事让我心烦而已。不过他们也还未到绝望的时候,一切都还有机会,别担心。”
无欢直勾勾地望着他,目光柔得仿佛可以将人融化:“明骥,你有一副最软的心肠,也有无数完美的优点,可是,你却最不会说谎,你连骗人都会不自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