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他不会明白……唉!连红茶尝起来都成酸苦滋味——
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唐海波一声不响地出远门旅行。
早餐桌上,她还有说有笑的,不一会儿,她竟留了张纸条说想出门散心,没想到这一出门就飞到日本名古屋了,当真做个闲散游魂。
扔下那些为她焦虑、替她忧心的人,她把自己放逐到心的角落,决定遗忘不堪的一切。
然而,没有用!随著距离拉远,渴望与想念的丝线愈牢固,把她紧紧捆在那块她亟欲忘却的土地。
痛苦的强度教人崩溃;直到她不得不承认——她真的思念他。
一切怨恨欢喜褪去,她想念那个烙在心灵深处的人。
想那些美好的日子、想他的温存贴心,也想念她的舞台;它们和他全在她的血液里,不容须臾分离。
望著异乡的月,唐海波痴了。独倚山泉别馆的亭台,她尝尽凄清的滋味。
她所不知道的是远方同样有个人对月吁叹。
夜静风冷,没有爱的日子,对黎沸扬来说,成了无边的刑狱。
没有唐海波的欢颜笑语,他的世界褪尽了色彩,还复原有的孤寂。
他这才知道她带给他多大的意义!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,草草几笔就可带过,直到唐海波的出现,才带来一连串的惊叹号,是他疏忽、大意失掉了最宝贝的她。
等我,海波,千万等我,他的心不断地呐喊著。
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回你,让你重回我身旁。这次暂别是唯一纪录,我将永不再放你自我身边逃开,永远都不会——他对自己发誓。
第九章
唐海波风尘仆仆地一路回到排练场,已是近午夜时分,她吃惊场里竟然还亮著灯光,无声地推门而入,她看见光圈中的黎拂杨。
那幅蕴藏在她心中的图像——乍然相见,却熟悉万分。
她思思念念、不曾忘怀的那人。
他一定倦极了!坐在舞台前端,陷入冥思,那寸寸轮廓是她一再梦见的主题;额角的棱线,挺直如俊美神只的鼻梁下延到坚定的唇角,她多想伸出手触摸他,却惧於打破这一刻的静默。
光圈中纷舞著点点尘星,黎沸扬是凝定之像,是制服万物的力量。感觉有人在看他,他自沉冥中抬起眼,看见她了。
两方如火焰焚燃的视线交叠缠绕,便再也分不开。
没有人开口,他们用眼神交换言语。唐海波缓缓移步,走向舞台,在他面前停伫。
时间、空间失去了意义,唯留这一刻成永远。
心情在憔悴之後死而复生。她不知如何面对?还能回到原点,一切像是未曾发生过吗?
他一直是盘旋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人——
「再不回来,恐怕我连怎麽走位都忘掉了。」她放下简单的行囊。孤飞的雁子到哪儿都自由,抖落北国的雪色,她只想往一个方向飞——家乡。
「为甚麽一声不响失了踪?你这一出门散步,急坏了所有的人。」黎沸扬深深将她烙进心里。「海波,我真的想你。」
我也想你。当一个人活在自己心里、记忆里、生命里,已经无所谓想念与否的分别。然而,唐海波翻覆再三,仍无法将真情说出口,只有将它默默吞进心底。「我是回来完成我应做的工作。老黑说得对,我不是孩子了,不能任性地扔下问题一走了之,该是我的,我乐於面对。没有难关是解决不了的。」
「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份工作与责任?」
其它的也只有割舍。那麽浓、那么重的情感,不是现在的她所能负担得起的。「除了这个,我还要得起什么?」她反问。语调是凄凉的,那是无人能解的哀伤。
「把我们的问题放到闭幕之後,在那之前,让我们忘掉一切!只为欧安瑞与维纳斯存在,好吗?」
「没有必要!我们之间已不再成问题,在落幕之後,你有你的戏剧,我只要属於自己的人生,就这麽简单。」
「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我?」痛苦紧纠著他的心。
「你想说的我都明白、都了解,也能体谅你的苦衷,只是我——不想要了。演完这出剧,我只想彻底休息,或许放逐自己一段时间,真正『出门散步』一趟,把属於唐海波的心情找回来,至於其它,我是沾染不起的。」
这样的孤寒、低调,佯装坚强勇敢的唐海波再次将黎沸扬击倒。除了心痛,还翻搅著错综复杂的情感。他不知道能再怎么说,彷佛连声明爱情,对她都是深重的伤害。
「所以得请你跟我合作,一起完成这个梦,只要上了台,你是唯一男主角,这也是我们共有的最後的时间。」
不会的!宝贝,我不会让男主角只停留在舞台,成为绝响。黎沸扬暗暗对自己、对她立誓,在伸手轻柔地将她抱上舞台中央。
「开始吧!我们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,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。」他用眼神邋她起舞。
剧场灯火通宵明亮,而窗内的人儿已浑然忘却窗外的星辰。
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「朱嘉哲离婚了。」娜娜从美国回来,劈头就对唐海宁说。
餐厅里的气氛装点得如夜上海的升平繁华,天外飞来的消息,飘浮著不真实。唐海宁持杯的手微微一颤。
「他还好吗?」
「老样子,不过稍微胖了些。他每回逢人就问你好不好,你们这一点还真像!」
娜娜比她大上两岁,是一起长大的朋友,看著她和朱嘉哲从青梅竹马到相恋以至分手,使她对情感缺乏信心而至今惧於踏入婚姻门槛。喜欢自由旅行的娜娜,坚持与其依赖不安全的婚姻,不如成全两个快乐的人,和男友一直维持开放的情感形式,两个人也恩爱和谐。
「为什么离婚?我以为他这些年来过得很好。」
「他跟系上女助教发生感情,离婚是女方主动提出,要求房屋、赡养费,而儿女监护权归父亲,他答应了。」
没什么比这个更撼动唐海宁,她久久沉吟,无言以对。
娜娜是洞悉她一切心事的。
「你这些年来还是没有忘记过他,对不对?何苦那麽傻,他早已经离你的世界产去,为甚麽不肯相信这一点?」
是啊,是傻气。唐海宁心。酸辣苦涩,百味杂陈,化为一个极浅的笑。「这句话以前你从不忍心对我说的。」
「我相信你够聪明,知道该怎麽做。海宁,你条件不错,如果有好对象就不要错过,该为自己的幸福打算。」
和娜娜在餐厅门口分手,唐海宁不想叫车,沿著迤逦月光的砖道走去。
颊上挂著两行清泪,那是延迟了好几年的泪水。
不是懊丧、失望或空虚——这回她感觉如释重负,前所未有的轻松,似乎几年来,不曾这样自在舒畅地呼吸过。
终於脱离那沉重的枷锁了。
关於过未,那些闪亮的日子;关於失嘉哲的,那些既甜又苦的记忆,如今全数飞去,重还她宽阔明朗的世界。
初听他离婚的消息和原因,教她难以接受,几经转环,她才猛然明了事实总不像她想像的那般,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再不可能交集,在她不知情的时候,他为著自我汲汲追求——
唐海宁回想起来,过去的日子,真不知自己执著的是什么!
可是,都过去了吧!从这一刻开始,她要放心地开展自己的人生旅程。她的天空里,也有著许多美好的事物与一双关爱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