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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页

 

  青狼看她一眼,淡然道:“没什么好恨的。”

  她却像受到刺激似的,厉声问:“难道你真的就不想娶妻成家?”

  树梢传来扑翅声,夜臬飞起,朝有鼠的地方去了。青狼昂头追踪的方向,口里 应道:“能成便成,不成,那也算了。”

  花衣横到他眼前,咬牙道:“如果二年前,你不是让了熊耳,如今──”

  她的嗓子忽然一紧。“如今做夫妻的,是你和我!”

  青狼聆听密林上头扑动的音响,“吱”一声,小东西窜过树梢。猎物逃了,夜 臬扑了空,他隐约想着,慢慢掉过头来看花衣。

  她满脸都是激动之色,月色里的黑眼睛彷佛更显得幽恨,然而她依旧是美丽的 。青狼不能不承认,她是他唯一曾经动过心的女人。

  可是当初对花衣动心的,不止青狼一个。族中未婚的青年,莫不对花衣有意, 而其中与青狼竞逐最凶的,便是熊耳。

  熊耳也不只在这一件事和青狼竞争,他们一块儿长大,他是事事都要和他比高 下;对于花衣,他爱恋极探,更是势在必得。

  两人相持到最后,决定依照传统的方式分胜负──谁在最短的时间内,猎回三 颗人头,花衣就归谁的。

  出发那天清早,花衣在村口追上青狼,把一枚她认为象征吉利的彩石塞进他手 里,甚而情不自禁投入他怀中。当青狼挑起花衣的下巴来,见到她深色光泽的脸孔 充满殷切的企盼,他动容的吻了她。

 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,也是最后一次。

  为了争取时效,青狼大胆直入落马埔汉番杂处的垦区,埋伏半日,碰上三名上 山种蕃薯的归化番,取了三人首级,随即奔上归途。

  他抄捷径,走的是险崖的山路,不料途中却在高处瞥见熊耳人在崖下,一跛一 跛走得极艰苦。

  青狼下险崖,悄悄跟了熊耳一段路,才发现他不知因何缘故受了腿伤,看他伤 势不轻,如不立刻回部落疗伤,恐怕要烂去一条腿,甚至送上一条命!青狼当然知 道熊耳素性倔强,更清楚他对花衣的一片爱意;他拖着血肉模糊的一条腿,痛苦得 咻咻喘气,却拚了命仍然要前进──那是因为他两手还是空空的,一颗人头也没有 呀。

  而没有人头就没有花衣,慢了还不行!那一刻,青狼深深体会到竞争的残酷, 它让人拿了命去争取,牺牲的还不仅仅是自己!他忽然感觉到背上所负那三个首级 是那么沉重,而心头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悲悯。

  然而青狼默默地走了。晓得熊耳绝不会接受他的帮助。

  当熊耳突被一阵山獐的骚动所惊,踉跄来到一处芒草丛,竟赫然发现三颗血迹 方干的人头。正等着他来取。他又惊又喜拜倒下来──这是自天而降,神灵所赐呀 ,要他形回去迎娶花衣。感动上天的,一定就是他的诚心了。

  七天后,遁入山林的青狼,回到了部落,花衣已经是熊耳新婚的妻子了。

  二年来,花衣不曾正面看青狼一眼,和他说过一句话,青狼很难猜出她内心的 感受,此刻听她哽咽一说,满腔的幽怨令青狼不禁吃了一惊。

  “?怎么知道是我让了熊耳?”

  “新婚之夜,熊耳醉酒,说出他捡到人头的来由,我知道那一定是你让给了他 的,你为什么要那么做?为什么?”

  青狼轻轻一叹。在他,那当初仅仅是一念之间,而对花衣来说,嫁给熊耳,备 受宠爱,她也为他生了个壮小子,不能不说是好的收场;青狼自己的失意,至此也 全部?入深山大壑,不复再提了。

  此刻,在月下与花衣相对,他是一派坦然。

  “花衣,?与熊耳做夫妻,就像林鸟那样的好合,又有可爱的儿子,要爱惜, 要看重……”

  花衣听这劝解,却退倒一步,问:“你这么说,是忘了我俩的过去……”

  青狼微微变了脸色,严正道:“我俩并没有什么过去,何况?是已嫁的妇人了 ,快别提这些,对谁都不好!”

  “青狼,青狼,你好绝情!”花衣颤声说,竟滚下泪来,旋身跑去两步,又停 下来,回头恨恨对他发誓,“只要我还在,只要我能够,我绝不让你称心如意的娶 妻!你记住了,青狼!”

  他望着那道美丽抖索的影子,消失于墨黑的松林,胸中彷佛又出现二年前他利 用一头山獐,引熊耳入草丛取人头的那时唻荦婸﹞ㄔX来的心痛。

  如今事早成定局,不论当时曾留下什么遗憾和无奈,他毕竟是个坦荡荡的勇士 ,他也只能立在那儿,任由悲凉的松风吹拂他一身。

  青狼没有想到,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花衣。

  过二日,青狼再度佩弓带刀,拜别了父母。秋后是狩猎季,野兽都迁徙到低处 来避寒,要把握这个时机,族中的男人也都在农忙过后,三五成群,入山打猎去了 。

  尽管青狼以此做为解释,但他父母都明白,这次婚事的逆变,难免使他郁郁不 乐。让他出门逛一圈,舒散舒散心情也好,慈爱的父母这么想。

  哪知道青狼这一趟出门再回来,部落已是人事全非。

  熊耳本不是那么愿意带着妻儿下山的,但这回花衣对青狼的婚事唱反调,在族 中引起了些非难,她也不好过,他索性让她和七八月大的儿子跟着一起出门,到水 沙连找詹福九做生意,同行的还有他两个表弟,帮忙扛猎肉、熊皮。

  在福九那座大院落里,但见壮丁往来,戒备很是严密。也不把熊耳一行人领入 厅堂,只在埕上看货。福九长着粗大的身架子,横阔的脸上□住一双小眼睛,打量 的不是那批货,是悄悄立在一旁,正奶着娃儿的那番妇。

  那番妇一身黑泽丰腴的皮肉,眉一抬,两只水艳艳的眼睛瞄福九一下,忙又移 开。那股风情,即使在摇芳阅一群鸶莺燕燕里头,也都少见。

  福九绕着成捆的鹿皮踱步,操一口番话冷笑道:“货色倒不差,可是你又要盐 糖,又要布匹珠线──要的也太多了吧?”

  熊耳愕然。“以前都是这样子交换的。”

  “现在不同喽,市面上的行情在变化,”福九撇着粉湿的嘴唇一笑,忽然把眼 光放到花衣身上。“不过,要讲价也不是不行,你把这女人留在我庄子几天,说不 定我可以跟她讲出个好价钱。”

  熊耳还僵在那儿,满头雾水的,花衣却变了色,抱着孩子上前拉扯丈夫的衣□ ,急道:“我们走,我们走。”

  一声大笑,福九摇过来,伸手便掐住花衣的腮帮子。“急什么,让詹爷招待? 不好吗?”

  他指上一枚金铜戒抬刮过花衣的面颊,她叫起来。一转眼,番刀出鞘,已架在 福九的项上,熊耳狠声道:“把你臭手拿开,汉佬!”

  詹宅的壮丁见状,蜂拥而上,但是主子受制,一群人威威赫赫,也无可奈何。 熊耳两名表弟看着情形不对,胡乱捆起地上的熊皮,扛了就跟着走。

  熊耳把福九直挟到山脚下才放人,等大批家丁赶到时,熊耳一行已经遁走。

  闹出不快,又恐福九率众来找麻烦,熊耳也不敢再另寻买主了,领着妻兄弟兄 ,匆匆踏上归途。往草莽林菁中赶一天路,到了这天晚上,才放下戒心来。

  几个男人喝了酒,感到轻松,醺醺然在营火边困着了。不料,福九派出的一干 人手,早埋伏在林中,这时候一涌而上,狙击熊耳三人,连八月大的婴儿也不放过 ,一刀刺死。独独活抓了花衣,连同一批熊皮也夺了去,这当中,根本没有所谓福 九的鹿皮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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