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哈!你恼羞成怒是不是?」杜奕霆犀利地紧盯着他。「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人?!我还以为你已经练成『麻木不仁』的至极工夫呢?」接着,他又冷哼两声。「你以为我爱管你那个复杂又理不清的感情问题吶!若不是怕你将来后悔莫及,我才懒得理你呢!」
「我情愿你装聋作哑,不要管我。」秦羽轩咬牙说。
「哼哼,自尊心这么强,怎么没骨气去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呢?哦,你不去对杨思薇解释你当年娶方敏芝的苦衷,难不成你还巴望她来求你娶她吗?」
秦羽轩跳了起来,他沈下脸,寒声警告:「杜奕霆,不要太得寸进尺,我拜托你替我管理久大,替我劝慰父亲,并不表示你可以取代我的一切,自以为是,肆无忌惮地替我出馊主意。」
杜奕霆的睑一阵白一阵青,他被激怒了。「好,你有个性,你喜欢充英雄,假清高,你有牺牲小我,完成大我的伟大情操,我服了你,我不再管你的私事,我就在一旁看你亲手埋葬自己的爱情,埋葬自己的幸福。」说完,他怒气腾腾地拉开大门,拂袖而去。
秦羽轩颓丧而痛苦的把脸埋在掌心里,有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。然后,他抬起头,拿起电话,开始拨号,铃响了,接通后,他鼓足勇气一口气说明自己的意图:
「喂!麻烦帮我接采访组杨思薇小姐。」电话转进了五楼办公室,响了好一会见才有人接起:
「喂,采访组。」一个清脆嘹亮的女性声音传人耳畔。
「麻烦请找杨思薇小姐。」他竭力保持沉着的心情。
「她不在,她休假,下个礼拜才会回来上班。」
他怅然若失地挂了电话,接着,又拨到她的住处,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。他失望地挂了线,再拨到基隆杨家试运气。
「喂!」他听见一个亲切柔和的中年女性声音。
「杨妈妈吗?我是秦羽轩。」
「羽轩啊!你怎么好久都没来我们家坐了。」杨太太开心的轻声责备,关爱之情流露无遗。
「对不起,杨妈妈,我最近比较忙,过一阵子我会回基隆探望你和杨伯伯的。」
「好,你可不许哄杨妈妈喔!否则,我可真会生气哟!」
「呃——杨妈妈,思薇有没有回来?我有点事想找她谈。」
「她呀,真不巧,她去中南部玩了,跟那个姚立凯一块儿去的。这个姚立凯对思薇真是没话讲,难得他这么有耐心,肯苦苦守候。换作是其它人,恐怕早就知难而退了,说不定,小薇有天真会被他的真情感动,不会再跟他兜圈子,唉!都二十八岁了,还这么拣择。」
秦羽轩根本没有心思听下去,他的心在听见思薇和姚立凯相偕度假时,早就跌到谷底,他脑中一片紊乱,浑身冰凉,只能心不在焉地跟杨妈妈应对着,然后仓皇地挂上了电话,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,试图饮醉来麻痹阵阵抽痛的神经,以及那份被撕裂般的痛楚。
第四章
姚立凯把车子停在思薇住处巷口外,他打开车内的照明灯,注视思薇那张在微弱的灯光中分外娇柔的脸。「好快喔!七天美好的假期就这样匆匆度过了。小薇,谢谢你,给了我这么奢侈的美好时光。」
思薇轻轻摇头。「别这么说,我很开心,真的,我度过了一段平静自在的生活,没有压力,没有挣扎,只有松懈,只有说不出来的闲情逸志,我渴望这样怡然安适、纵情山水的生活太久了。」
「我也是,尤其是能和你共享这种感觉,即使一生只有一回,即使没有任何结局,我也无憾了。」
「给别人一点机会,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错失了应该珍惜的缘福。」思薇真挚的说,眸光温柔澄澈。
「我会的,你也要豁达一些,好吗?」
思薇嫣然笑道:「我们彼此努力吧!如果一直到白发颜衰都找不到最适合自己的一双鞋,我们可以毗邻而居,做对白发知音,在皱纹满布的笑吟中,畅言往事,互相戏谑,不也是人生的另一种情趣吗?」
姚立凯兴高采烈地附和。「好啊!我百分之百的赞成,不过,我不赞成你用鞋子来譬喻另一伴,我比较中意用茶壶和杯子。呃,男人是茶壶,女人则是——哎!你怎么打人呢?」
「男人是茶壶,女人是杯子?哼,美得冒泡,依我看男人是卫生纸,用了就可以随手一扔。」思薇眼一瞪,秀眉微挑,一副要吃人的模样。
「什么?」姚立凯一脸受辱的表情。「卫生纸?太惨了吧!思薇,你简直把男人贬得一文不值。」
「你管我?」她打开车门,淘气地揶揄着:「反正,你去找你的杯子,我继续扔我的卫生纸,咱们风马牛不相干。」
姚立凯关上车门,又好气又好笑。他心想,有她这么一只灵怪的杯子,他宁可不做茶壶,只做个从一而终的杯盖。
第二天,思薇从台北市政府社会局采访回来,才坐下,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。
「思薇,你来我办公室一趟。」是龚德刚。她丢下笔,喝口茶润润喉,她有预感龚德刚一定又有什么苦差事丢给她做,而她难免会跟他来场激辩。
果然不出她所料,龚德刚就一本正经地告诉她:「思薇,我有个恃殊任务要你去做。」
「我就知道你不会白白便宜我,放我休假一星期恐怕是放长线钓大鱼吧!快说吧!你又 有什么烫手山芋丢给我?」
龚德刚抬起头。「你就是一点都不吃亏,爱逞口舌之快。」他摇摇头,表情又变了,变得专注而坚持。「我要你去采访秦羽轩,请他谈谈为什么肯轻易割舍久大的一切,而重新回到司法界,重披律师战袍。」
「什么?」思薇冲动的站起来。「你要我去采访他?你有没有弄错?我现在是市政版的记者,我没有义务去做这件事,你应该找江丽芳或者陆顺民!」
「这不是一般性的任务,是特别事件,我们要做专访,只有你能胜任这项任务。」龚德刚慢声说。
思薇心湖里波涛荡漾,她苦恼地按着太阳穴。「不,我不愿意,我拒绝。」
「如果我坚持呢?」
「不,你不能勉强我,就是因为我跟他是旧相识,以前在财经组责无旁贷,现在根本没这个责任和义务。」
「我不能吗?思薇,这是命令,不可以随你高不高兴。」
「你是当真的?」思薇脸色泛白了。
「是的,做不做随你一句话,否则,你就给我走路。」龚德刚态度强硬得不近人情。「你不能威胁我,你不可以这样,你这是强人所难!」思薇激动的喊道,双颊涨红,胸中交织愤怒和不解的光芒。
「强人所难?思薇,新闻工作原本就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工作,你以为有哪些人喜欢跑社会新闻?一天到晚穿梭于警察局和命案现场间?他们难道不会害怕,不会嗯心,不会作噩梦吗?如果报社每一名记者都像你这么娇纵任性、缺乏服从性,报社不如关门大吉,我这个总编辑也不必做了。」龚德刚嗓门也大起来。
「你这是借刀杀人,事实上,你不是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,可是,你却拿它来刁难我!」
「我刁难你?如果你连最起码的服从、敬业这两件事都做不到的话,我劝你早点离开报界,否则,你迟早会被淘汰。」龚德刚毫不留情的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