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和一边听一边带点头。
  桑子又好气又好笑,“你不是纪家的说客?为什么一味附和?”
  “帮理不帮亲。”
  “最可怕是你们这种人,你不是纪家的。”
  “你要结婚了,纪家希望孩子们仍然姓纪。”
  桑子又笑,“孩子们从来没姓过纪,我生我养我负责我教育,他们是桑家子,招呼纪伯欣是因为人情。
  啊桑子黑白分明,把生活中深深浅浅的灰色统统踢走,她外型虽然没变,思想却已成熟。
  “欢迎你随时预约探访。”
  她出示照片,那对圆脸大眼的孪生儿穿着水手服坐在游艇甲板上晒太阳吃冰激凌。
  桑子说:“已经没有父亲,怎可连母亲也失去,想你老好纪和必定明白。
  纪和忙不迭说是。
  “你的任务失败了。”
  “正确。”纪和一点也不难过。
  “孩子们同我父母居住,我的新屋就在旁边。”
  桑子语气忽然沧桑,“与你,纪和,不怕说老实话,虽然有父母支持,我也吃足苦头,伤头了心脾,如今已经再世为人,以前的事不想再提,就此打住。
  “桑子,对不起。”
  “纪和,不关你事,你永远是我最好朋友。”
  有人送货物上来,打开,是百张抽纱手帕,用来做宾客礼物。
  纪和婉拒,“桑子,我们一定有时间见面。”
  桑子恳求:“请来参加婚礼。”
  纪和问:“你什么都有,送什么礼物给你?”
  “最佳礼物是别与我争子。”
  纪和告辞。
  也许会叫纪泰代表他们来观礼,让他知道,没有他,人家也活了过来,过得很好。
  纪和经过酒店大堂咖啡座,闻到食物香味,才发觉刚才吃的薄薄青瓜三文治根本不足裹腹,他挑张角落座位,叫了客汉堡薯条,以及一大杯巧克力奶昔。
  许多女孩子都曾经取笑他爱喝奶昔,尤其是艺雯。
  吃饱后,眼光与世界不一样。
  他坐着看游客茶客来往穿梭,回到大都会,他读得文凭,又找到新的工作,母亲正在康复中,一生人最好的时间就是这一刻,为什么闷闷不乐?
  他刚想付帐,忽然有人走到他对面坐下。
  那少女拎着大包小包,穿着极窄的外套与长裤,皮肤晒成金棕,戴一幅大圈圈耳环,极之时髦活泼。
  纪和完全不认识她。
  她却说:“幸亏碰见你,你看,满座,人山人海,这城市真有趣,四处都是人人人,肩碰肩那样过马路,听说上海比这里更挤。
  纪和微微笑,看着她圈圈耳环两边晃。
  他轻轻问:“你们认识吗?”
  女郎哇哈一声笑起来,“纪泰,我是王敏珊,你那将进酒吧的常客,你以为换个城市我就认不出你?”
  纪和跳起来。
  他按住少女的手,郑重地说:“噤声,别再说话,在你开口之前,我要告诉你,我不是纪泰”
  少女睁大眼睛,想要分辩。
  “嘘,”纪和阻止她。
  他从袋里取出护照及驾驶执照,“看,我的名字叫纪和。”
  王敏珊,接过他的身份证明文件,细细端详。
  纪和指着说:“两个人,是纪和,不是纪泰。”
  王敏珊仔细看过文件,又看着他,“是,的确是两个人,你斯文得多。
  纪和满意,收回护照本子。
  王敏珊啧啧称奇:“可是,两人长得这么像,你俩是什么关系?”
  纪和回答:“我们是兄弟。”
  “啊,可是,我从来未在将进酒见过你。”
  “时间不凑巧,”他忽然打趣:“现在,时辰到了。”
  王敏珊问:“你来渡假,抑或长住?”
  “不回去了,我已找到工作,你呢?”
  “我也是,你在哪里办公?”
  纪和答:“我在律师行。
  “我在政府美术馆做二级助理。”
  纪和说:“多么高雅的工作,你在大学想必是念美术。”
  王敏珊笑嘻嘻,“美术与管理科。”
  她的朋友聚拢,“珊,还是你有办法,抢到台子。”
  纪和连忙让座。
  王敏珊丢下朋友追上去,“喂,你的电话号码。”
  纪和递给她一张名片。
  她笑笑说:“是纪和,不是纪泰。”
  纪和很高兴,“这次你说对了。”
  “有空出来吃饭或是看戏可好?”
  纪和笑答:“无比荣幸。”
  王敏珊摇摇手,“再见纪和。”
  她花蝴蝶似回到座位上。
  纪和收敛笑容,他黯然想:能同艺雯比吗,当然不能,差太远了。
  可是,至少,他澄清了一点:纪和与纪泰是两个人。
  孪生,但是两个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