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猜到你也是大男人。”
  “我不放心纪泰。”
  “今敏,人各有志。”
  “那些酒瓶抛上抛下,万一摔到头上,只怕头破血流。”
  纪泰在家当场表演,他拿捏准确,向耍特技一般叫今敏眼花缭乱,好看煞人。
  “行行出状元。”
  纪泰说:“我已成粉红猫招牌。”
  “很多女人约会你吧。”
  “每晚总有人等我下班。”
  纪和忠告兄弟:“你要当心。”
  今敏不明白,“她们都已三四五十岁,为什么还不收心养性,为何丑态毕露?”
  纪泰不以为然,“中年女子也是人,也有七情六欲,叫她们强加压抑,太不公平。”
  纪和也说:“今敏,你此刻年轻貌美,不了解他们心情,说话别太残忍。”
  今敏觉得好笑,“你俩对中年妇女很有研究乎?”
  她赶着出去替人补习。
  第二天清早,卞琳来访。
  今敏大声说:“卞律师好,我有早课,失陪了。”
  穿着运动衣不施粉黛的她与卞琳擦身而过。
  纪泰一点多收工,一早又出去送速递,也不在家。
  只有纪和看看手表:“我只有十分钟。”
  卞琳答:“我也只得十分钟。”
  进得门来,她惊讶十分,镇屋内收拾的几乎一尘不染,厨房与浴室尤其闪亮。
  她喃喃说:“不可思议。”
  塑胶篮里有大叠整整齐齐的干净衣物,连她都做不到。
  “纪和,这是你的努力吧。”
  纪和答:“我哪里有时间。”
  “那么,是你女朋友体贴。”
  “今敏并非我女友,再说,她早出晚归,又忙功课。”
  卞琳狐疑,“那会是谁?”
  “屋里只有三人,信不信由你,纪泰负责清洁工作,他又喜烹饪,大家得益。”
  “不可能!他是个宠坏了的公子哥儿,茶来伸手,饭来张口。”
  “他变了,他现在比以前快活。”
  卞琳失色,“你们都有毛病,环境这样差,却无忧无虑。”
  纪和忽然笑笑说,“居陋室,一箪食,一瓢饮,回不改其乐。”
  卞琳只得笑,“别太恭维自己。”
  纪和说:“纪泰一生被动,从来没有人问他喜欢做什么职业,除出升学以外,是否有其他选择,他的兴趣又是什么?”
  卞琳说:“他的道路早已被安排妥当,象世上所有小王子一样,有现成事业待他继承。”
  纪和笑笑,“表面看来,真是夫复何求。”
  “可是总有一个两个年轻人追求自主,多年来纪泰的饿劣迹也许就是呼叫抗议:给我一点自由,留一丝空间给我。”
  卞琳看着他,“你几时转到心理系去了。”
  “十分钟已过。”
  卞琳点头,“你们不欢迎我。”
  “你一直惩罚我们,宛然施法者模样,可怕。”
  卞琳一楞,微微低头。
  他们在门外分手,卞琳看到窗沿有新种的紫罗兰,居所被他们美化得象童话中小屋子。
  他们三人的确十分团结,出入形影不离。
  谁负责食物,谁得清洁屋子,谁计划收支,都有了着落,无人推搪,都勇于承担,也每人抱怨,他们都懂得兵来将挡。
  可是不愉快过去追着他们。
  一日,今敏说:“纪和,我发觉门外有陌生车子停留。”
  “不是你多心吧。”
  “这一区罕见新车。”
  “可是对面的渣摩最近进了篮球队。”
  今敏沉吟,“纪和,你与纪泰小心点。”
  纪和抬起头,“是否应该配备自卫手枪?”
  今敏不语,过片刻说:“市政府一贯忠告市民:”大地震随时发生,需做紧急措施:准备食物,清水,药品………多少人会照做?又八级地震下这些装备有是否有用?“她笑起来。
  纪和说:“我只有一把瑞士小刀。”
  这次之后,神秘陌生车辆不再出现。
  星期六清晨,纪泰自酒吧出来,到停车场遇到不速之客,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住他,给他看手中的曲尺手枪。
  “上车。”
  纪泰吃惊,但是他高声说:“你在这里射杀我好了,我不会跟你上车。”
  黑色车门打开,有人对他说:“上车好了,妙运赌场只是要钱。”
  纪泰一看,车里坐着他兄弟纪和,他无奈,只得上车。
  面肉横生的司机转过头来,凶神恶煞瞪着他们两个,“果然长的一模一样。”
  车子开动,迅速离开停车场,驶往别处,纪和与纪泰一声不响,也没有交换颜色。
  不久他们在妙运赌场前停下,被带入后门。
  暗长廊最后是赌场办公室,经理在案等他们.
  “请坐.”对方很客气.
  兄弟俩坐下,那瘦削但是经壮的经理有限地说: “两位少爷,谁是纪泰?”
  纪和连忙说: “我是纪泰,我被你们撞断过腿,看,伤痕还在这里.”
  经理否认: “妙运从不做这种暗事.”
  纪泰说: “我是纪泰,是我在你们这里输钱.’
  “那么,你们两个都留下来作客好了.”
  他们不出声, 知道事情有点凶险.
  那经理抱怨, “我们也得吃饭, 个个客人耍乐完毕,一走了不得之, 那可怎么办.”
  纪泰说: “ 我已被家里轰出来, 断绝经济。”
  “切肉不离皮,那就要看你爹怎么对你了。”
  经理给手下一个眼色,两兄弟被押进一间储物室,那是一间狭小密室,天花板极矮,人走进去,站不直,需低头弯腰。
  门重重关上。
  纪和轻轻说:“我们被绑架了,身份是肉参。”
  “连累你,纪和。”
  “这个时候,还说这种话。”
  他俩蹲下,水门汀地板好不阴森。
  纪泰忽然说:“这房间像不像社会:叫人抬不起头来,一辈子弯背哈腰做人。”
  “你一定可以出人头地。”
  但纪和说:“今敏只怕要担惊受怕。”
  纪泰这时间:“你可爱今敏?”
  纪和微笑,“钟爱,但不是钟情。”
  “你不担心?”
  “你父亲一定会替你还债,我信任纪伯欣,但是,你无论如何不可再犯,不能叫爱你的人失望。”
  半晌,纪泰问:“你从什么地方被他们掳来?”
  “学校停车场。”
  纪泰说:“我累了,我要睡一觉。”
  纪和把外套裹紧一点,躺在兄弟身边,两人居然一起睡熟。
  隔不知多久,两人被冷水浇醒,跳了起来,头撞到天花板,身子又落在地上。
  有人拳打脚踢,趁他们倒地不起,无法施展力气,尽情侮辱。
  纪泰用双手护头,可是胸肚都中招,痛得眼泪鼻涕直流,纪和则被拖出走廊毒打。
  他眼前金星乱冒,忽然想起艺雯与母亲,在打手咆吼声中像是得到若干安慰,他渐渐昏迷。
  这时,无线电话响起,有人接听,接着,沉声说:“住手。”
  纪和滚到一边,挣扎着想站起来,可是胸部剧痛,他知道肋骨已经折断。
  “拖出去,丢远一点!”
  两人被扎上尼龙手铐,拖上货车。
  纪和拼命呼吸以图清醒,他们被丢在公园沙地里。
  身上电话,手表,身份证,保健卡,钞票…….早被搜去。
  天才蒙蒙亮。
  纪泰忽然大笑,一边笑,一边痛的呛。
  纪和问:“你笑什么?”
  “他们始终不知道我们谁是纪泰。”
  纪和也忽然歇斯底里笑出来。
  “纪伯欣终于替你还债款,纪泰,记住,他对你有恩。”
  “他应当报警:这帮人绑架,非法禁锢,勒索。”
  “纪泰------” 纪和想与他讲道理,可是痛的咳嗽,吐了一地血。
  纪泰惊道:“快去医院。”
  正在危急时分,忽然听见有人叫道:“在这里,在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