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深知八叶正宪这个人的底细。
如果说自己是属于“刚派”的领导人,那么八叶就是属于“柔派”的领导人。他的铁腕与八叶的柔软身段,在这黑道世界中都是并列一级的响叮当人物。
迂回地透过台湾的端木来取得这笔土地,也只有八叶这个人会想到此等奸诈的伎俩。过程当中还得瞒过他的耳目,那就更非普通人能办到的。要不是挑选的对手“太糟糕”,相信换作其他帮派被八叶这一恶整,绝对是摸摸鼻子自认倒霉。
可惜,他挑选的对手不是别人,而是他这个黑菱会的少主,所哲彦。
“端木先生,您的‘跟班’相当的不寻常呢。能把关西白菊会的若头当成手下叫唤的,我看也只有你一个人了。”
“想不到堂堂黑菱会的少主也像普通人一样,喜欢八卦。”不以为意地,端木扬微嘲地说:“我啊!和两位不同,对于黑帮的规矩什么的,没兴趣也没道理去遵守。唯一知道的是,这家伙欠了我一笔很大的债,而要欠债的人做点跑腿的事,只要他心甘情愿,就不用他人置喙多事了。”
“您似乎和在夜舞俱乐部时,给人的印象有相当大的出入。我当时还认定端木先生是位和平主义者。”
“我是和平主义者啊!否则怎么会自己登门造访呢?莎莎还好吧?”漫不经心的,端木扬射出锐利的一箭。
按兵不动的,所哲彦轻松接招。“吃得好、睡得饱,还想知道什么?”
“这是长野那块土地的详细地籍誊本,你应该看过不少次吧。”摊开自己带来的“王牌”,他说。
“是拜见过。”所哲彦眼睛一亮。
“我想确认的只有两点,你要花多大的代价把它带走,以及莎莎何时能回到我身边。”
“快人快语。那么我也回答你,代价是当初你们付给田中的价码,不多也不少。端木莎小姐可以在咱们交换地契后,立刻回到你身边。”
“看样子,这地契我只好把它捐给国家财产局了。”立刻,端木扬把桌面上的地籍图咻咻咻地卷起来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所哲彦以为他是来投降的,现在对方却不是这样想?
“因为很显然地,你打算占我们便宜。”端木扬起身说。
所哲彦也跟着起身。“此话怎讲?”
“唉!”他重重叹口气。“道理很简单,从田中那儿买到手,再转卖出去,通常都会提高一点价码吧!这是做生意的基本道理,”经转手就有价差。除非是没有人要的土地,那也就没有买卖的价值了。我今天是以为你有诚意才前来的。看样子我错了,我还是等你想好怎么谈再说吧!”
“端木先生,你难道忘了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。你妹妹的死活……”所哲彦不悦地沉声说道。
“我没忘,忘的人是你。你握着的是不能动弹的死牌,和我这块土地一样,都是不动产。既然如此,你错估自己占于优势地位,也是情有可原。让我再说一次,莎莎的确在你手上,所以我才会来此和你谈‘交易’,可是别搞错,我不是来‘贱价拍卖’的,交易就得有利润,麻烦你设定好新的‘合理价码’再和我谈吧。至于莎莎的死活,问我身后的跟班吧!”
八叶适时站在端木扬的身后,咧开标准白牙的笑容说:“喂喂,别这样大眼瞪小眼的,所,我相信你会好好招待‘贵客’,展现咱们大和民族的待客之道吧?莎莎可是我的干妹妹,我不想见到因她而闹得‘关东’、‘关西’大流血喔!拜拜。”
好个端木扬,与八叶一搭一唱的演了这场双簧。警告意味大于实质交易是吗?现在他晓得八叶死缠着端木扬不放的理由,有这种冷血计算的脑袋,就连他也很想延揽他到自己手下工作了。
“少主,现在该怎么办?”义木低声问道:“要这么放他们离开?”
“放亮你的照子,对方可是有备而来,你没瞧见西装下的玩意儿?八叶在枪法上的手腕,可是国际级的杀手也望尘莫及的。非到最后关头,不要出手。明白吗?”冷冷地,所哲彦评道。
谨慎与怕事看来是一线之隔,其实有极大的差别。这次就让他们嚣张一回,但不要以为这一招、永远有效。所哲彦无言地动起脑筋,准备还击。
???
脚麻死了,这是什么可怕的淑女训练课程啊!为什么自己非得在这里接受这种训练不可?端木莎满腹委屈地看着左右一字排开的女人,没有一个脸上表情像自己如此狰狞。废话,她们个个都是道地的日本女人,早就练就了O型腿适应这种可怕的坐姿,可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长时间的被凌虐过。
莎莎打从心底同情起这些所谓的日本淑女了。
“小莎,注意你的表情,不许龇牙咧嘴、动来晃去,挺直你的腰,和服都变绉了。”坐在主位上,穿着一丝不苟的和服,凛然的“大和抚子”日本传统美德女子代表的所美弥子,严厉地说。
“是……”莎莎无奈地重打起精神。
唉,这真是所谓一难过去又一难。还以为自己从所哲彦的手中解脱了,想不到他的母亲更加可怕。她似乎对于导正莎莎不当的言行有高度兴趣,从莎莎到黑菱会的主屋那一天开始,从吃饭拿筷子到喝茶拿杯子,无一不被纠正指导。
害得莎莎都快崩溃了。
她既没打算竞选日本第一淑女,也不觉得身为台湾人的自己,会有多少机会泡日本传统茶道,为什么自己非得挤出体内少得可怜的“淑女”细胞,优雅地穿着和服在此学习泡茶呢?
“拿错了。”咻的,一小手鞭打上了莎莎持着茶杓的手。
痛得她皱起小苦瓜脸,吐舌头说:“所妈妈,我……我看我还是放弃好了,我学习不了日本女性的容忍美德,反正我是台湾人,你就放过我吧!”
“这和你身为哪国人一点关系都没有,身为女性,优雅与服从就是最大的美德。再来一次,不可以如此没有耐性!”
唉!今天不知第几度叹气,莎莎认命地再次拿起茶杓,连禽兽般的所哲彦都会在他母亲面前抬不起头,那自己这种小老鼠的个性,就别想与人为敌了。乖乖地照做还是最轻松的方法。
好不容易从所美弥子的折磨下释放,已经是日暮西垂将近用晚餐的时刻。
“你已经进步不少了,小莎。”
几日相处下来,所美弥子也不例外的喜欢上这个胸无城府、坦白直率的女孩子。所以在她口中,端木莎的称呼由原本的“端木小姐”进展到“莎莎”,到现在饱含疼爱口吻的“小莎”。膝下无女的所美弥子,在调教莎莎的过程中,体会到拥有女儿的喜悦心境。
“骗人,所妈妈”好凶喔!我腿都快瘸了。”
她们一路说笑来到大伙儿用餐时集会的主屋大厅,那儿已经摆上二十来张小桌子,小桌子上也依照个人的食具放好餐点。莎莎第一次在这儿吃饭时还吓一跳,以为这儿是学校餐厅呢!久了倒也习惯这种众人同席吃饭的方式,不自在的程度也因为自己很快与大伙儿混熟,而消失无踪。
“母亲,我回来了。”已经端坐在用餐桌旁的所哲彦低头行礼说道。
“哲彦最近真乖,天天都回家报到用餐。我说小莎,干脆你就别回去了,这样我还可以天天见到自己儿子又多了女儿,一举两得。”所美弥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