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着敌意的眼光渐渐退了去。只听得几声细细琐琐的声音。
冷雁智并没有等多久,迈开步伐就往里头走了进去。
「冷公子请留步,里头是谢老板的闺房。」在暗处跟着冷雁智走了一会儿的一个男子连忙说了。
不太情愿的,冷雁智停下了脚步。
「请到大厅上坐,谢老板一会儿便会出来。」
「我没有时间等。」
「多年没见,你还是这么没耐性。」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声音响了起。
转头一看,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草草挽着发,用着斜眼瞪着冷雁智。
「多年没见,你到现在还是没嫁掉。」
「也不晓得是谁害的。」那女子有瞪了冷雁智一眼。「进来吧,外头不好说话。」
「我怕有人跟着我,外头的人靠得住吗?」
「就算捱不了几拳,起码也是会叫的。」那女子又瞪了他一眼。
「你这一年上哪去了?」
「师兄呢?在你这里吗?」
「……要走也不说一声,留我一个人面对那些老头儿,你良心上过得去吗。」
「谢玉,这里不安全,我们得快换个地方。」
「……赵飞英是怎么了,是你做的好事?」
「谢玉!现在我八师兄在这镇里!」
「冷雁智!今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,你就一辈子见不到赵飞英!」
回答她的是把架在铁颈上的刀,快得让谢玉连眼睛都来不及眨。
谢玉吞了口口水。
「小心点,害我送了命,我到地府去准找赵飞英告状。」
「师兄还没死,你遇不上他的。」冷雁智收起了刀,坐在了椅上。
「没……死?」谢玉的眼睛亮了。「怎么回事,到底是怎么回事?他没死吗?」
「对,只是假死而已……会醒的,只是时间问题。」冷雁智喃喃说着。
「……毒?」谢玉又睁大了眼。
「恩,是毒。」冷雁智收刀入鞘。
「真厉害,连心跳跟呼吸都好象停了一样……」谢玉赞叹着。
「冷雁智看着她的眼光有些冰冷。
「喂,我先说清楚,我对他可是发乎情、止乎礼,连衣服都没给他换。顶多就是拉拉他的手、摸摸他的脸……找脉搏跟呼吸。」谢玉挑着秀眉。
「哼。」冷雁智别开了眼去。
「你可别这么小气,我辛辛苦苦才从丐帮手里把赵飞英偷了回来,摸摸他又算得什么。」谢玉轻松地说着。
「我没时间跟你闲话家常。」
「好,那来说正经事,那群老头儿……」
「先让我看看师兄,我有点担心。」冷雁智站了起来。
谢玉又瞪了他一眼。「你到底知不知道感恩图报!」
「谢谢。」冷雁智冷冷说着。
闺房?跟在身边的冷雁智给了谢玉一个冷冷的目光。
「喂,别想歪了,我可真的没对他做什么!」谢玉连忙撇了清。「我是怕你家师兄在我睡着时偷偷跑了去,才把他藏在这儿的。」
「……谢玉……」语气低沉。
「好好好,不开玩笑了……啧,这么阴沉……」谢玉打开了门。
按动了墙上的机纽之后,谢玉把床板翻了起来,露出了下颚的一个铁制的盒子。
盖上还锁着把锁,只见谢玉掏出了挂在胸前的钥匙,把锁打了开。
「里头该不会不透气吧。」冷雁智一旁看着,有些担心地问。
「放心,里头除了你师兄以外,放着的是我家的宝贝,也要顾及下去拿的人。」谢玉说着,走开了几步去拿桌上的油灯。
沿途,谢玉不断在墙上拍着、转着,冷雁智知道是机关,也什么都没问。
直到,尽头,又是一道门。谢玉直接打了开。
油灯微弱的火焰,映着墙上的几颗夜明珠,发出了淡淡的、有如月晕一般的光芒。
正中央,一张软榻上,静静躺着一个男子。
他的双目依旧是紧闭着的,冷雁智也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那璨璨有如明星一般的双眼了。
「师兄……」轻呼一声,冷雁智连忙走前了几步。
认清了人,冷雁智虚脱般地跪倒在软榻旁,紧紧抓着赵飞英的手。然后,微微抬起了头,看着赵飞英的面容。
「艾,笑了、笑了……」谢玉靠在墙边,调侃着。
说是笑,也是带有泪光的。
「好了,现在,人也看到了,该谈正事了吧?」
「……喂!冷雁智!你!」
冷雁智小心翼翼地把赵飞英抱了起,看向了谢玉。
「我先带师兄走,这儿不妥当。」
「……冷雁智,多留几天,那群老头儿就要到福州来了。」
「不行,刻不容缓。」冷雁智走上前一步,谢玉往后头的墙上一个重拍,那门便又缓缓关起。
「你想怎么样?」冷雁智冷冷说着。
「你难道真猜不着是什么事?再拖个几年,玄家的天下就更稳了。」
「那又如何?」冷雁智说着,然后,低头看向了赵飞英。「师兄说不动,我就不去动。」
「是吗……」谢玉的目光有些闪烁。「那你这十来年不都是在做白功?你不怨?」
「……不怨。」
「那你又跟赵飞英吵?」
「……好几年前的事了,我忘了。」冷雁智淡淡说着。
「冷雁智,你没有野心的吗?」
「你指的是天下?我要天下做什么?」冷雁智还是笑着。「再说,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如何,师兄醒来之後,还会原谅我吗?」
「……既然如此,事情就好办了。」谢玉喃喃说着,嘴边也泛起了朵微笑。「上一辈的事情,本就该让它过去了。叫我跟他们一样,做-辈子的春秋大梦,我可敬谢不敏。再说,改朝换代-定血流成河的,我可看不下去。」
「那你这十几年来,还不也是做了白功?」冷雁智也挑起了眉。
「值得,就算只是替他担了一点重量过来,也是值得的。」谢玉笑得很温柔。
「……谢玉,你……」
「你刚刚是说,你八师兄也来了?」
「……。是的。」
「杨怀仁?」
「嗯。」
「……杨怀仁肯涉水,想必张铁心也到了……这镇里有多少人?」
「不少。」冷雁智细细想着。「镇上大约有一千多人,不过,我怀疑,有一半是衙里的人手。而且,从八师兄那儿听来,福州城里想必也有人。」
「这里有五百,福州城里想必最少也会有一千。杨怀仁在这儿,福州城里八成就是那张铁心了。」谢玉沉吟着。「……最好的办法,就是你等到老头们来了以後,说服他们放弃,然後一个人带着赵飞英走……」
「等不及了,怕的是我一回去就走不脱了。」
「待在这儿不就好了?」
「要是真有人跟着我,等到天一亮,这儿就会有一千五百个官差加上十个大捕头、我八师兄以及张铁心。」
「……可你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啊。」谢玉嚷着。「我都要给他们烦死了!」
「别大声,要不是你去偷了官印,今日招得来这么多的人?」
「怪我?也不想想,天下这么大,我上哪找你!……,有了……」谢玉灵机一动。
「我再去福州城偷一颗,你趁机走……我们去……漳州,老地方见。」
「谢玉,我手里抱着师兄,遇上了八师兄就完了。」
「好,那我就舍命陪君子,我抱他,你退敌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看你看,疑心就这么重。」谢玉无奈地叹着。「而且,就算您武功高强,我也不可能抱着他就从五百双死盯着我的眼睛前跑掉啊。」
「……说的也是,你武功不行。」冷雁智沉吟着。
「请您说得委婉一些好吗,就算比不上您,我好歹也会耍个几招。」谢玉瞪着冷雁智。